鸿钧残留的扭曲道纹在涟漪触及的瞬间便如雪消融,其中“唯我独尊”、“吞噬进化”的魔念被彻底碾碎,只留下些许关于天道运转、法则演化的破碎知识,被涟漪筛选、整理,化为养分。
斑斓的万界法则碎片乱流,在涟漪中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梳理,冲突对撞的部分被抚平、调和,有用的碎片被剥离出来,打磨圆融,无用的杂质被直接湮灭。这些来自诸天万界的“他山之石”,被核心大道之光重新定义、整合,成为丰富洪荒法则体系的宝贵“资粮”。
那些顽固的旧有法则惯性,在更高维度、更具包容性与生命力的“核心大道”面前,显得陈旧而狭隘,迅速被同化、升级,融入新的、更高效的运转逻辑中。
殷星的“核心大道”,如同一枚最精密的宇宙模因,又像是最权威的宪法总纲,被深深烙印在洪荒本源最深处,成为不可动摇的绝对核心与最高准则。它不排斥其他法则,反而以其“包容”与“有序”的特质,为所有法则的共存与协作提供了根本框架和运行逻辑。它强制统合一切,梳理一切,去芜存菁,让原本激烈冲突、各自为政的万千法则碎片,开始围绕这个核心,自发地进行排列、组合、优化、升华!
混乱的法则战场迅速平息。冲突的乱流化为有序的奔涌。破碎的印记融入统一的蓝图。一种全新的、独属于洪荒的、既有极强包容性(能吸纳万界法则精华)又有高度凝聚力(围绕核心大道)、兼具韧性与成长潜力的本源大道体系,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型、稳固!
现实天地随之发生美妙的变化。震荡的大地变得厚重沉稳,新生山脉的走向暗合某种玄奥道韵。天空清朗,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变得更加精准而富有韵律。四海平静,水元充沛而纯净。狂暴的灵气被驯服,变得更加精纯且易于吸收转化,甚至带上了丝丝有助于悟道明理的清灵道韵。
那维持众生同步的意志洪流,也因本源法则的统一与升华,变得更加坚韧、纯粹、有力。所有生灵的真灵仿佛沐浴在温暖而坚定的光芒中,之前的恐惧与痛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新生天地血脉相连、命运与共的踏实感与归属感。
内部规则的大一统,初步完成!
然而,就在洪荒内部法则完成统合升华、新生本源大道体系稳固成形、散发出独特而和谐道韵的同一瞬间——
外界的混沌,那原本正在酝酿法则劫的混沌色劫云,猛地一顿。
紧接着,劫云不再演化那些星域生灭、法则崩连的景象,而是开始向内疯狂坍缩、凝聚!
一股远比之前所有混沌劫难更加古老、更加宏大、更加冷漠、仿佛代表着混沌本身意志的恐怖威压,从坍缩的劫云中心弥漫开来!
那不是针对某个世界或某个生灵的劫难。
那是混沌大道本源,对洪荒内部诞生出的、这种高度统一、极具潜力、且明显带有“超脱”与“独立”倾向的新生本源大道体系的——本能排斥与压制!
混沌,允许混乱,允许无序,允许弱肉强食的野蛮生长。
但似乎,不容许出现如此有序、如此凝聚、如此具有清晰“自我意志”与“发展指向性”的完整世界法则体系!
尤其这个体系,还是在“纪元战争”潮汐即将开启、混沌本身进入“清理”模式的敏感时期诞生!
混沌大道的排斥,化作最本质的“存在性”碾压,朝着刚刚完成内部统一的洪荒,缓缓压来。
真正的终极考验,此刻,才降临到殷星与洪荒众生面前。
他们需要对抗的,不再是混沌中的某种能量或怪物。
而是混沌……本身。
混沌的压制,并未以山崩海啸的能量洪流形式降临。
坍缩凝聚的混沌色劫云,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骤然向内一收,随即“散开”。不是消散,而是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稀薄到近乎透明、却又真实存在的“灰色雾霭”,将整个洪荒世界连同其周边亿万里混沌,温柔而彻底地包裹、渗透。
这雾霭没有气味,没有温度,没有重量,甚至不会阻碍视线与神念的穿透。
但它经过之处,混沌本身固有的“无序躁动”平息了,劫难残留的余波湮灭了,连不远处那道纪元战场门户散发的血腥杀伐气息,都仿佛被隔绝、削弱了一层。一切激烈的、冲突的、活跃的“存在”,都在这片灰色雾霭的笼罩下,趋向一种绝对的、令人心头发慌的“平静”。
然后,这平静开始“渗透”。
它渗入洪荒世界坚固了许多的世界壁垒,渗入正在稳固成型的全新天地结构,渗入变得精纯温和的灵气流,最终……渗入每一个洪荒生灵的肉身、法力、神魂,乃至最核心的“道基”与“悟性”之中。
这便是混沌大道最本源的排斥方式——道衰之劫。
它不是毁灭你的存在,而是让你“遗忘”为何存在,“凝固”前进的动力,“蒙尘”看清道路的眼睛。
一位正在天庭某处阵眼值守、全神贯注协助稳定周天星斗大阵的大罗金仙,忽然感到元神一阵无法抗拒的疲惫。并非法力消耗过度,而是一种发自道基深处、对毕生追求之“道”的……索然无味。往日钻研星辰运转、推演阵道变化时那种灵光迸发、酣畅淋漓的悟道喜悦,此刻如同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体内奔腾的法力运转变得艰涩、迟滞,仿佛要凝固成冰冷的石浆。一个声音在道心深处幽幽响起:修行何用?长生何益?诸般神通,不过梦幻泡影……
一位刚从法则冲突动荡中缓过劲来、正欣喜感受新天地灵气的地仙,忽然觉得四周精纯的灵气变得“陌生”而“排斥”。以往如臂使指的法诀,此刻念动时晦涩难通。曾经坚信的修行前路,被一片浓雾笼罩,看不到方向。心中对大道、对长生、对力量的渴望,如同燃尽的余灰,迅速冷却。
不仅是他们。
从三十三天外的混元圣人,到九幽地府的鬼卒阴神;从四海龙宫的龙王太子,到深山潜修的妖王巨擘;乃至刚刚开启灵智、懵懂吸收日月精华的草木精怪……所有洪荒生灵,无论修为高低、种族为何,只要身具道基、心怀对“道”的求索,都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那股源自混沌本源、直接作用于修行根本的无形侵蚀!
法力开始不听使唤,运转速度暴跌。道心如同蒙上厚重尘埃,往日清晰的道理变得模糊,坚定的信念生出裂痕。悟性像是生锈的锁,再也难以打开灵感的门户。更可怕的是,一种对自身所修之“道”的根本性质疑与倦怠感,如同冰水,缓缓浸透灵魂。
维持众生真灵同步、参与晋升的那股宏大意志洪流,首当其冲。构成洪流的无数个体意念,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暗淡”与“涣散”。整个意志洪流的规模虽然没有缩小,但其“亮度”与“凝聚力”却在飞速衰退,如同即将熄灭的篝火。
洪荒天地间,那些刚刚因法则统一而焕发的生机与新气象,也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灵气流动近乎停滞,万物生长变得迟缓,连日月星辰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整个世界,从激烈昂扬的晋升状态,滑向一种深沉的、万马齐喑的“道衰”困境。这比任何刀兵相加、能量冲击都要可怕,因为它瓦解的是根本,是动力,是“向上”的意志本身。
混沌不需要直接动手毁灭你。它只需让你自己,失去“存在”的锋芒与“前进”的欲望,便足以让你在无声无息中“平庸化”、“沉寂化”,最终如同沙滩上的足迹,被混沌的潮汐自然抹平,再无独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