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塬城
这座靠近原帝州的小城,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鸡犬未鸣,万籁俱寂。城墙之上,稀稀拉拉值守的楚军抱着长矛,依靠着冰冷的墙垛,大多在打着瞌睡。
远在延州边境的司徒裕斩杀秦使,自立为王的惊天消息,尚未传到这片平静的土地。在他们看来,秦使前来,定是为了招降,战争离他们还很遥远。
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一股无形的杀机已然迫近。
城外不远处的黑暗中,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的是密密麻麻的秦军先锋。他们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沉默的幽灵,在夜色的掩护下完成了对塬城的合围。没有火把,没有喧哗,只有甲胄偶尔摩擦发出的极轻微的声音。
大军之前,关羽巍然端坐于赤兔马上。他单手倒提着那柄名动天下的青龙偃月刀,冰冷地刀锋在微弱的星光下流转着一丝幽光。丹凤眼微微睁开,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黑暗,牢牢锁定了那座轮廓模糊的城池。
身旁的张飞则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握着丈八蛇矛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喉咙里压抑着低沉且兴奋的喘息。他看向城头的目光,充满了猎手看到猎物时的残忍快意。
“二哥,”张飞压低声音,如同闷雷,“什么时候动手?俺的蛇矛早已饥渴难耐了!”
关羽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潜伏在黑暗中的秦军锐士,呼吸都为之一滞,肌肉瞬间绷紧。
“杀!”关羽右手猛地向前一挥!
张飞如同挣脱枷锁的巨兽,第一个咆哮而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撕破黑暗,直扑塬城。
“杀!!!”
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秦军锐士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寂静的黑暗中猛然爆发!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城外的空地,震天的喊杀声取代了死寂,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砸在城墙上。
“敌袭!敌袭!”
“秦军来了!快敲警钟!”
城头人,刚刚被惊醒的楚军哨兵发出了凄厉而绝望的呐喊,声音因恐惧而变形!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宁静。一些反应过来守军试图弯弓搭箭,阻拦秦军前进的脚步。
但太晚了!
秦军的攻势如同雷霆,根本不给他们组织有效防御的时间。密集的箭雨已经如同飞蝗般腾空而起,带着死亡的尖啸,覆盖了城头!刚刚站起的楚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惨叫着倒下。前排的刀盾手悍不畏死地顶着云梯疯狂前冲,一瞬间数十架云梯已搭在了城头上,秦军如同灵猿般向上攀爬。
一时间,城内的楚军彻底乱了。从将军到士兵,大多还穿着内衣,惊慌失措地寻找武器和铠甲。他们根本想不明白,为何毫无征兆,秦军就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城外,而且攻势如此猛烈,如此疯狂,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塬城的黎明,没有被鸡鸣唤醒,而是被战争的号角与濒死的哀嚎彻底撕裂。
五日后,金源城外。
秦军战马的铁蹄扬起尘土,如同黄褐色的狼烟,久久弥漫在荒原上空。连绵不绝的黑色营盘,如同吞噬大地的乌云,严严实实地压在金源城面向庆州的东门。
城头之上,楚军的旗帜在干燥的风中无力地卷动。守城的士卒紧握着兵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望着城外那支沉默而肃杀的军队,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领军的陈老将军须发皆白,甲胄染尘,正死死盯着城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蔓延开来,肃杀无声的秦军大营,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延州...延州有回信了吗?”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期盼问道。
副将脸色灰败,艰难地摇了摇头:“已经派出去三批了,皆杳无音信。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司徒裕要么还没做出决断,要么就是打算放弃他们,固守延州。
一股绝望的气息在城头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秦军大营有了动静。
中军大纛下,白起的身影赫然在列。他并未着全甲,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常服,外罩大氅,冷漠地眺望着这座孤城。他的左右,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五员大将如同磐石般分立,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在审视这座城的防御。
白起没有下令劝降,因为司徒裕杀了使者,在他的逻辑里,西境已经没有需要招降的必要,只有需要清除的障碍!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咚!咚!咚!
进攻的战鼓,毫无预兆地敲响。
伴随着鼓声响起的是一阵刺耳的呼啸声,黄忠统领的弓营以及军中大量强弓硬弩同时发射。刹那间,天空为之一暗!密集如飞蝗般的箭矢,带着死亡的尖啸,划破长空,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金源城的城头!
“举盾!快举盾!”陈老将军声嘶力竭地大吼。
噗噗噗噗——!
箭矢撞击盾牌、钉入木桩,射入人体的声音连绵成片,中间夹杂着守军凄厉的惨叫。仅仅第一轮箭雨,城头就如同被梳子犁过一般,瞬间倒下一片!
与此同时,阵型严整的秦军步卒,扛着云梯,推着冲车,井阑,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城墙稳步推进。
攻城战,瞬间就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热化阶段。
陈老将军挥舞着战刀,格开一支流矢,看着在秦军狂风暴雨攻势下不断减员,摇摇欲坠的防线,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城门处,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厚重的城门在冲车的持续撞击下,终于倒下,碎木横飞!
城门洞开的瞬间,早已蓄势待发的秦军骑兵,如同两道钢铁洪流,轰然涌入。
赵云亮银枪化作点点寒星,所过之处,试图结阵阻拦的楚军如同割麦般倒下;马超更是直接以最蛮横的姿态撞入敌阵,将任何尚存的抵抗彻底碾碎!
骑兵的涌入,成为了压垮金源城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慌如同瘟疫般以城门为中心,向着全城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一名浑身浴血的副将策马冲到中军阵前,抱拳急道:“元帅!城内残敌仍在负隅顽抗,但已不成建制!俘虏敌军甚众,如何处置,请元帅示下!”
白起的目光甚至没有从金源城的轮廓上移开,听到副将的请示,他甚至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只是嘴唇微启,吐出了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字眼。
“屠!”
副将身躯微微一震,但他不敢有丝毫质疑,立刻抱拳:“末将遵命!”
对于白起而言,留下俘虏,需要分兵看守,消耗粮草,也是潜在的威胁,更何况延州还有十余万边军等着他。而屠杀,是最彻底,最一劳永逸解决这些问题的方式。
金源城,在短短一日之内,便从军事要塞化为人间炼狱。白起要用这数万人的性命,清晰地告诉延州守军,尤其是告诉司徒裕:拒绝投降,唯有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