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吩咐,让太子的母亲,皇贵妃李娥姿异常高兴。
清点了天子赏赐的金银,带着陛下的嘱托,宇文赟的娘亲是欢天喜地,马不停蹄赶到了东宫。
仪仗进了东宫的门,只看见了儿子的侧妃朱满月抱着襁褓里的小皇子,惊喜地在门口迎接着突然驾临的婆母。
可太子和太子妃居然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皇妃惊讶地问着原由,只听朱满月在婆母面前抱怨着说,两人下了朝会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朝会按道理早就结束了。
皇帝都在李娥姿那里待了很久了。
一路车马,虽然没有耽搁,但皇妃出门礼仪繁琐,时间用的不会少。
这太子和太子妃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回家。
原因是因为沈君茹听独孤伽罗,那个杨丽华的亲生母亲说,明天是她归宁的日子。
她有点慌。
毕竟是个假的杨丽华,她的老爹老妈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家里什么情况她可是一无所知啊。
人家穿越,脑袋里至少还有点什么残存的记忆啥的,她倒好,脑袋空空里面啥也没有。
作为新嫁娘,回家总不能空着手吧。
她没做过人家的媳妇,现代人的思维也不知道古代皇家的归宁,自有人会帮忙打点好一切。
太子和太子妃的仪仗,一路在回家的路上招摇着,不能抛头露面,实在是无趣的很。
于是,她便招来了锦儿,好奇地问起她家里的情况。
特别是娘亲平常喜欢什么,都爱吃什么东西啥的。
锦儿歪着头,想了又想。
“娘子,夫人一般喜欢甜的东西,比如果子了,藕羹啦。只有一样咸的,便是玄真观的蟹糊酱。”
“除了蟹酱,她还喜欢的应该是玄真观的定胜糕。”
“每次国公爷从玄真观参道回家,都会给夫人带上那糕。”
“有一次,夫人赏了一块给我尝尝,嗳哟哟,细腻香甜,可好吃了。” 锦儿意犹未尽的畅想着。
“哦?这么好吃吗?那我们不如马上去一趟。” 锦儿的话顿时撩拨了沈君茹心里的痒痒。
“可这玄真观,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她疑惑地问。
“嘻嘻嘻!娘子,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啊?”
“诺!娘子,你看。前面不就是了?”
锦儿拉开了车帘,指着不远一处银杏簇拥的所在。
一个庞大而华丽的建筑群落正光辉夺目地耸立在那。
原来,这道观居然就在回东宫的路上。
沈君茹好奇地往远处看去,路的尽头有一片繁茂的银杏树林。
此时正是金秋时节,杏叶一片金黄。
风吹过,树叶唰啦啦响,落叶像无数的蝴蝶翻飞着在天地间洋洋散散。
不时有金黄色的小果落在地上,一路翻滚着已经被来往的车辆碾成了一滩滩的黄泥果酱。
车马到了银杏林前,只见林后面那重楼叠宇的宏伟道观,红色的围墙,黄色的屋顶。
蓝色的匾额上写着硕大的观名,玄真观。
看得出,这应该是个皇家的道院。
“停车!”她在里面喊着。
车马悠悠地在路旁停了下来。
她刚想下车去找前面的太子,可突然发现穿着这一身朝会的衣衫,实在不妥。
于是她急忙拉着锦儿,拔下了钗环,换上了她的衣裳,飞跑着来到了陈柏然的驾辇前,拉开了他窗前的帘布。
“太子殿下,你先回去吧。我想和锦儿去趟前面的玄真观。” 她趴在窗口,露着一张兴奋地脸对陈柏然说。
“你想去哪儿?” 陈柏然看着她的那身行头,仰着一张渴望的面孔,很是惊愕。心里琢磨着她又搞什么鬼了。
“不准!” 他说。
“什么不准?什么时候我归你管了?” 沈君茹小着声音,立着眼睛,她的现代思维立即跳了出来,可瞬间就蔫了。
她当然归他管了,除了太子的身份,还有丈夫的身份。
“玄真观,你去那干嘛 ?” 顺着沈君茹手指的方向,陈柏然眯起了眼睛。
“殿下!明天不是说回门么,总不能空着手回家。”
“听锦儿说,娘亲喜欢玄真观的蟹酱和定胜糕,我去看看。行么?” 沈君茹挤着眼睛求着他。
“你让下人去买不就行了。干嘛自己去?”
“我不就想进去看看么?多宏伟豪华的道观啊!” 她在车下扭捏着。
看着沈君茹百无聊赖的样子,放她出去,不知道又惹出什么祸来。
再说,他们俩还从来没有分开行动过呢。陈柏然实在放心不下。
可转念又一想,难得有机会看看南北朝的古董实物,还不如干脆一起进去看看呢。就当实地旅游呗。
于是便在那车马的窗前假装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两个换上了侍从衣衫的小夫妻,就这么一前一后四处打量着摸进了道观。
道观很大。气势磅礴。
一重又一重的殿宇。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座殿宇都修建得精美绝伦。
庭院里古木参天,绿荫如盖。
香炉里紫烟升腾,云雾袅绕,掩映着殿堂里那些上天的道骨神仙。
在那庄严肃穆、仙气缭绕的元始天尊神像之下,一群虔诚的人正在那里握掌默默祈祷;
堂前有一个硕大的竹制签筒,里面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数不清的竹签。
求签的香客们自觉地排着队。
签筒在他们的手中小心翼翼地传递着,事主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继而摇动起手中的那筒,
听竹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然后静待着一只与众不同的签,落在地上。
一个须发皆白的干瘦老道,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顶着个黑色的便帽正坐在蒲团上。
他眯缝着眼睛,手里翻着一本古老的道书,口中念念有词着,全然不顾来来往往的香客。
只在香客来求解签时,才偶尔会抬起眼睛和下巴。
听锦儿说,这里的签很灵。
沈君茹忽然想着,是不是顺便该为自己求支签。也好问问上天,她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回到现代。
她心心念念着,丢开了陈柏然,费了半天的劲排了长长的队,终于也去摇了一把。
一只签叮当落在了地上。她捡起来一看,上面有首诗。在那诗的上方,有个蓝色的圈,里面写着凶。
哎唷,妈呀!开局不利!
手里捧着那支不吉利的签,沈君茹跟着解签的人群,心事重重地来到了那个老道的身旁。
“喂,道长!” 她说。
“您帮我看看这签吧,我怎么抽了个大凶啊?” 她哭丧着脸递上了那签。
“啊?大凶?你不喜欢啊?”
那道长嘿嘿笑着,接过签来瞄了一眼,捋着海下的几绺山羊胡须,故作惊讶地说。
“谁喜欢大凶的签啊?道长您说笑吧!” 沈君茹不解。
“不喜欢没关系,重抽一次就好啦。快去去去!”
那道人举起了手掌向那签筒方向挥着手,然后便举起了那签,在那上面噗噗吐了两口秽气,又使劲地在胳膊上蹭了蹭。便将那签还了回来。
“什么?重抽。道长您是认真的么?重抽一次,那岂不是不准了?” 沈君茹撇着嘴。
“嗳,小娘子!无妨无妨啊!”
“道家讲究的是无为而治、道法自然么!凡事随心所欲便好。”
“既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苦为难自己呢?”
“那签你便一直摇,可以一直到摇到你满意嘛!”
那老道撑开了那双被皱纹挤成了三角的眼睛,不温不火地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