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惊讶于他的敏锐,没想到他居然发现了黑塔出现的原因。
“你猜得没错,黑塔最初出现就是为了将这群惊世之人囚于黑山。”
时羽不解:“可是为什么啊?如果说是因为他们出生便伴有天赋,那白星榆和狼毒王也有天赋,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自由在鬼城行动?”
秦越不答反问:“你觉得黑山黑塔的那些守护者们,他们的天赋如何?”
时羽沉默了片刻,想起刚才亲眼所见呪言那种恐怖的能力。
“很强大,”时羽说道,“强大的同时又伴随着危险。”
秦越点头道:“不错,黑山黑塔的所有人,他们的天赋都不是白星榆和狼毒王所能比拟的。”
时羽:“我刚刚……看到了呪言。”
秦越丝毫不觉得惊讶,他刚才看到时羽站在黑塔之下,便立刻想起了很久远的一段往事。
多年前的一天,天命拉着不愿意出门的呪言在黑塔下推演了许久的位置,最后让他在塔门不远处刻录下了一段他自言自语的画面。
当时秦越还不甚了解,现在细想可能是为了完成和时羽的隔空对话。
时羽将刚才呪言给他展示能力的经过说了一遍,“水确实击穿了石头,但同时碎裂的石头也打死了一只小鸟。”
秦越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了他的头揉了揉,语气肯定道:“你现在已经开始抗拒这种能力了,对不对?”
时羽低下头没有说话,虽然呪言说这种能力越是抗拒反噬的就越是严重,但他无法阻止自己从心底开始抵触。
秦越将他写在脸上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明白要是不将他的心结解开,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变成从前的呪言。
“黑塔出现最初的目的便是将这群惊世奇人暂时看管起来,以免他们在无法控制自己能力的同时给尘世带去毁灭性的打击。”
时羽点头,原来如此。
白星榆和狼毒王的天赋再怎么厉害,也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黑山黑塔里的那些人却不会如此,他们可能无意之间就泯灭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你还记得陈言的母亲吗?”
时羽:“记得,陈言的妈妈车祸丧命,而始作俑者是她的丈夫。”
“陈言却以为是自己的那句话造成的,所以便因此强化了他的能力。”秦越说道,“能力,尤其是语言类的天赋,是可以根据拥有者的意念而发生改变的。”
时羽皱起眉头,“你是说呪言的能力向不可控的方向演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心底的抗拒?”
“最开始呪言是可以控制他的能力的,直到有一年他和剑修出塔游玩,正逢尘世大旱,百姓民不聊生。”
时羽愣了下,这段情节听着有些耳熟。
秦越继续说道:“呪言心中不忍,便留下一句‘今日降雨,旱情可解’的真言。”
时羽连忙问道:“那下雨了吗?”
秦越点头:“下了。”
时羽松了口气,却见秦越的表情异常凝重。
他心中觉得奇怪,降雨解了旱情不是好事吗?
秦越闭了闭眼,声音带着沉重:“可是那场雨整整下了三个月。”
时羽愣住了。
尘世旱灾结束,水灾又起。
这是天命刚才和他说过的故事。
“旱灾变成了水灾?因为呪言的那句话?”时羽艰难开口。
秦越轻轻摇了摇头:“谁也无法确认那场水灾和呪言有没有关系,也许像那场旱灾一样,都是时也,命也。”
和陈言一样,呪言也将那场水灾完全怪责于自己的身上,他认为是自己贸然说出了真言,而将恶果反噬在了尘世的百姓身上。
从那天起,他开始抵触自己的能力。
“小羽,我想告诉你的是真言的反噬不一定会发生,但如果你从心底里抗拒自己的能力,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
时羽用手捂住了脸,“我做不到。”
连呪言都无法做到的事,他又怎么能够做到。
秦越环住他的肩膀,安抚他濒临崩溃的情绪,“你做得到,因为你有许多呪言没有的东西。”
时羽抬头,在他眼中看到了笃定和信任。
他有什么是呪言没有的?
“我也有家人……”时羽喃喃道,“我有爸妈,有哥哥,舅舅,还有许多朋友。”
还有呪言渴望已久的自由和畅所欲言。
秦越笑了笑:“没错,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能力现在还处于苏醒的阶段,暂时还没有那种恐怖的反噬之力。
但毕业考和渡鸦港时的两次昏厥,却让秦越无法心存侥幸。
所以他和时羽的父母以及对一切知情的郎诛商量后,大家都觉得与其躲着,寄希望于那种能力永远无法复苏,不如教会时羽如何掌控。
但他们还是希望那一天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秦越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呪言之所以彻底厌弃了自己的能力,不只是那场水灾。
因为水灾结束不久后天命来了黑塔,他从对方的口中得知那场水灾早已在他的预测当中。
只是当时世道混乱,他将预言公布后只在小范围内传开,并没有能力拯救更多的人。
真正给予呪言毁灭性打击的,是二层无名和三层阿福因为真言而接连陨落。
秦越暂时不想告诉他这些糟心的事,他今天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还来得及……”
时羽看向已经变成白骨却仍然注视着黑塔的天命。
他也说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时羽用袖子抹了把脸,问道:“其他人的尸骨呢?”
秦越:“不知道,就连天命在这里我都刚刚知道的。”
他甚至可以监视整座黑山一草一木的风吹草动,却没有发现在黑塔附近百余米的天命。
时羽把作战服的上衣脱了下来平铺在地上,“我要把天命带回去,还有其他人。”
从今天起他的人生目标又多了一项:
一是帮他爸搜集那个朝代的古董;
二是帮黑塔中所有去世的人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