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时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遥遥对视,他们拥有一双同样黑得发亮的眼睛,却是一个开心、一个难过。
呪言说完这句话后又变成了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好像对他来说活着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天命站在二层的窗口对时羽点点了头,眼中有感激和期待。
也许多年前的他已经预测到呪言和黑塔众人的结局,所以他和呪言在发现无法改变命运后便选择将希望留给后世的自己。
呪言低下头抹去眼睛里的泪水,小声说了句:“再见。”
随后这位黑袍少年沉默着走进了黑塔,随着黑塔大门的关闭,一切变得平静。
眨眼间的功夫,黑塔恢复了破旧,呪言走进的大门重新消失不见了。
时羽跑到呪言走进塔门的那个位置,拍着墙壁仔细摸索,但墙壁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曾经有门的迹象。
他退后几步抬头看去,二层的窗口没有人影,天命、药师、还有二层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青年,仿佛都是他的幻觉一般。
时羽茫然地看向四周,他刚才真的和呪言隔空对话了吗?
不会是他一宿没睡而产生的幻觉吧?
时羽掐了下自己的脸,忽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对了,那只鸟!
时羽快步走到某棵树下,双手合十说了声:“对不起,小鸟。”
他用木棍把地上的土挖开,这次没有费多少力气,刚挖了几下他就看到了一颗已经完全变成枯骨的鸟类的头颅。
时羽沉默着又把头骨放回去埋好,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平和些,但心里却像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
他蹲在鸟的坟包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的腿失去知觉,才后知后觉想起天命还在呢,阿诛他们也在等他回去。
时羽站起来时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幸亏前面伸过来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谢谢……啊,秦教官!”
秦越本来不想露面,但时羽的表情实在太难过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得。
“看到什么了?”秦越一直跟在时羽的附近,毕竟现在的黑山黑塔里关着许多活鬼,就算现在黑塔无门,但他还是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不过他只看到时羽站在黑塔下面发呆,没有看到关于呪言的那些画面。
“我看到……等等,我们先去找一个人。”时羽突然拉住秦越的手往土坡上跑,他的表情十分急切,秦越立马卸了力道顺从地跟着他跑。
要是药师、阿诛和门卫大叔也在就好了,黑塔现存活于世的人就聚齐了。
秦越原本以为时羽要带他去看天命遗留下的东西,可没想到最后只是来到了黑塔对面的一个土包。
时羽:“就是这里,他……”
他指着巨石话还没说完,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顿时如遭雷劈。
秦越见他表情不对,赶紧走到他身边,只见巨石后面有一具呈现坐姿的白骨。
那具尸体的身上缠着些藤蔓,肩膀的位置还站着一具小小的、看上去像是鸟类的尸骨。
秦越半蹲在尸体旁边,摘下手套把缠绕在尸骨上的黑色藤蔓扯掉,轻声叹了口气。
黑塔的岁月漫长,众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痛苦,像呪言那样热情又爱串门的找不出第二个。
为了度过漫漫长夜,他们一般会选择给自己找一个玩伴。
比如呪言的小蜘蛛,空空的阿狸,剑修的剑灵,以及天命的小鹦鹉。
所以在看到和这具尸体紧紧依偎的鸟尸后,秦越一眼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是天命。
时羽手足无措,指着天命的尸骨话说得都不连贯:“为什么?他刚才还好好的,他还跟我说了好久的话,他让我去找呪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越见他有崩溃之相,便站起身抱住了他,“小羽,冷静些。”
“为什么啊!”时羽声音满是痛苦,哭得声嘶力竭。
秦越心中也不好受,天命来到黑塔后他们之间虽然没有交集,但他从呪言的口中听说过关于天命的很多事。
他钦佩于对方的牺牲,也很理解在那个乱世生活之人的无奈。
他轻轻拍着时羽的后背,试图用这种聊胜于无的方式来安慰他。
时羽满脸泪痕,还在固执地和秦越重复着:“他刚才真的还活着,他还跟我讲了关于他的故事。”
秦越用手指拂去他的泪水,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看天命,“你刚才所见的一切,应该是天命留给你的一段画面。”
时羽怔住了,第一反应是否认,“不可能,我们还说话了,那怎么可能是画面?”
说完他又沉默了,他心中清楚并不是不可能。
他和呪言在黑塔下相见时,天命不就是隔着时空准确地点出了自己当时所站的位置?
既然能够预测出自己的位置,那么自己当时会说什么话说不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已经死去很久了。”秦越抬手摸了摸那只鹦鹉的头骨,“那段画面应该是他在弥留之际留下来的,为了让你看到。”
秦越看着时羽的双眼,轻声说:“小羽,他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
时羽咬着唇目露哀伤,“可是我来迟了。”
“不迟,”秦越盘膝坐到天命的身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时羽坐下,“当年黑塔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守护者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但其实这些早已在天命的预测之中。”
时羽:“能告诉我吗?”
关于黑塔,关于呪言,关于天命和那些拥有天赋的惊世之人。
秦越先是问他:“你觉得黑塔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时羽想了想,说道:“鬼城的黑塔是正义和法度的代表,他不只维护了鬼城内部的稳定,同时也在外部上保护了玩家和副本之间的平衡。”
秦越点头:“继续。”
时羽看向前方的黑塔:“至于黑山的黑塔,我其实并不了解,但我在论坛上有搜索过关于黑山黑塔的信息,所有的文献似乎都指明黑山黑塔是守护者们生存的家。”
他顿了顿,不太确信地说:
“但我总觉得这座黑塔好似一座困住他们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