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柠前世虽怀疑过她的死和陈夫人有关,但到底没什么证据。
可有些事情也用不着证据,只要将陈夫人拉下来,风险自然就已经减少大半了。
抚上安姨娘的手,陆晚柠缓缓道:“姨母可知你这些年为何始终不曾有孕?又可知柳院的那位当年是如何疯魔,因何自尽的?”
柳院里的那位在陈府是个禁忌。
安姨娘提到她也忍不住脊背发凉。
陈夫人生三姑娘时损了身子骨不再能生育,二房的陈文旭是个典型的纨绔,三房的年龄又还小。
可陈府偌大的家业交给谁对陈老爷来说都不让人放心,更何况陈老爷一心想着让陈文简考取功名。
那自然还要再生个儿子来继承陈家的产业。
于是陈夫人便抬了这位柳姨娘进来。
可这柳姨娘进了陈家那么些年,不仅没怀过孕,竟还与陈老爷十分信任的帐房先生勾搭到了一起。
最终两人之间的苟且被发现,账房先生被打断腿丢了出去,而这柳姨娘则在羞愤之下自尽身亡。
安姨娘打了个哆嗦,“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姨母就不好奇,为何这陈府的姨娘这些年没一个能替老爷生下孩子的?”
陆晚柠的目光平静,而安姨娘却被她的一番话掀起了波澜。
攥着裙摆的指腹有些发白,安姨娘颤声道:“是夫人不想让旁人生下老爷的子嗣,对吗?”
陆晚柠的心情有些复杂,没回答她的问题。
她知道姨母对陈老爷是有几分真情的。
这正是让她为难的地方。
她从生死中走来,知晓小心忍让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姨母却尚且不知前世的种种结局,自然不能如她这般清醒过来。
贸然让姨母放下这里的一切,显然是不可能的。
况且如今她尚未替姨母铺好外头的路,自然不能劝她就这样离开陈府。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这样妥协了。
“这段时间我翻了不少的医书,有办法让姨母替陈老爷生下子嗣,可只要陈夫人在,姨母的孩子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降生。”
陆晚柠的语气带着蛊惑,“我知姨母不想离开陈府,可若是留在这里,姨母难道不想要将夫人取而代之吗?哪怕是为了你将来的孩子能够顺利长大。”
安姨娘尚未从自己还能生孩子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就又被陆晚柠的这话吓了一大跳,连忙伸着脖子往窗外看去,确定那两个丫鬟听不见两人的话才松了口气。
“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本想训斥陆晚柠的话术在她沉静的目光中噎住,渐渐生出一种恐惧来,是啊,即便自己真的有了身孕,又能够护得住吗?
陆晚柠抿着唇,面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我没有说胡话。”
“寿宴那日,陈夫人给我下了药妄想将我送到吴二的床上,若非我醒过来的早,这一生怕是就要这样被她毁了。”陆晚柠咬牙,“我这样一个孤女她尚且容不下,姨母若是诞下子嗣,又怎么可能顺利长大?”
她并未打算这么快逼着姨母和陈夫人对立,她只是希望姨母能对陈夫人多些防范之心。
一听陈夫人给她下了药,安姨娘顿时红了眼眶,攥着她的手腕颤声问道:“那日柳院……”
陆晚柠怕她担心,摇了摇头,“我身上刚巧有解药,没中她的计,姨母不必担心。”
安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她来回绞着帕子,许久,呐呐问道:“我真的还能生孩子吗?”
“能。”
陆晚柠将自己早已经写好的方子递给她,“姨母这药去回春堂里抓,切记一定要信得过的人前去才行。”
罢了,与其逼着姨母与陈夫人斗,还不如她将路直接给姨母铺平坦了。
陈夫人是一定要除去的,至于陈老爷,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对姨母好还行,若是待姨母不好,那多除个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晚柠垂了垂眸,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安姨娘刚白着一张脸从她这里出去,绿萝便走了进来,撇撇嘴,“祁王府里送来了帖子,说是祁王妃后日办宴,邀请你和咱们二姑娘三姑娘一起去赴宴呢。”
陆晚柠并未在意她话里的不尊敬,挑了挑眉,“二姑娘和三姑娘去吗?”
“自然是去的。”
陆晚柠点点头,“知道了。”
不过陈夫人应当是并不想让二姑娘和三姑娘前去的,在她看来,自己的两个女儿可比陆晚柠这个瞧着就会勾搭人的狐媚子讨人喜欢多了。
万一到了祁王府里,那祁王妃看上了她的两个女儿,对陆晚柠不满意了可如何是好。
但让陆晚柠替嫁的事情祁王府里肯定已经知晓了,若是连个宴会都拒绝,做得未免太过于明显了。
再怎么说祁王府的身份在那放着,陈夫人哪敢得罪。
于是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两个女儿尽量低调着些。
为此还破天荒地往陆晚柠这里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去祁王府赴宴当天,她亲自瞧着绿萝将那一箩筐金灿灿的簪子步摇尽数往陆晚柠头上簪去。
以此来显示陈府对陆晚柠的看重。
陆晚柠笑呵呵地照了照镜子,朝陈夫人道:“夫人对我真好,这些簪子我都很喜欢,不过这般尽数佩戴会不会让祁王妃觉得我太过于招摇不够稳重了?”
陈夫人顿时恍然。
那祁王妃虽是乡野出身,但到底也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夫人了,审美总得提高了些吧。
万一瞧不上陆晚柠这富贵逼人的打扮,反看上若涵和若瑶可怎么是好。
于是她立马让自己身边的丫鬟秋荷将陆晚柠头上的发饰去掉一部分。
陆晚柠模样生得好,一张小脸即便不施粉黛便已经足够精致了。
留下几个简单的玉簪当作点缀便可以。
金簪上的叶片挂住了发丝,陆晚柠轻嘶一声,秋荷轻声道:“奴婢轻一些,姑娘忍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将簪子从陆晚柠头上都取下来,装进匣子里放好。
替陆晚柠重新理了理发髻。
陆晚柠抬手碰了碰玉簪,与秋荷的手掌轻轻碰触,面不改色地塞了个什么东西过去。
指尖一顿,秋荷抬眸从铜镜里与她对视。
陆晚柠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笑来,垂了眸子站起身往外走去。
收拾妥当,陆晚柠在门口的马车里等候了片刻,不一会儿,二姑娘和三姑娘进了马车。
两人头上仿佛顶着座金屋一般,刺得陆晚柠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