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垂下眼睫,“你要知道,太子和世子之间,你必须要选一个!”
温初聚点头,“我一直都是选世子殿下。”
“只是,太子和如玉都对我有恩,我做不到不顾他们的生死。”
江逾白微微点头,“只是生死不明,未必就是死了,各安天命吧。”
“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何了?”
“听说都病倒了。”
温初聚放下茶盏,捏捏眉心,他回到这一世的时间太短,是在小妹及笄后,那时皇上已将小妹赐婚给萧熠。
他无力回旋,只能尽力布局人手,可是,满打满算只有一年的时间,太仓促。
手上已没有几个人可用,不知道现在太子殿下和沈如玉如何了?
……
关西
玉奴关上药铺的门,又在门上多插了一道木栓,关西已是不法之地,如同一座死城。
在这里没有什么太子和平民,谁手里有武器,谁就是老大。
前天的那场暴动是有预谋的,就是冲着太子去的。
幸好他出手救了两人,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可是,小姐派他来此地,除了组建情报网,还要关注太子和沈如玉的安危。
玉奴沿着昏暗的通道一步步往里走,走到尽头处,按了左手边的一个石块,眼前的石墙裂开一条缝。
玉奴双手按在墙上,缓缓推开,昏黄的灯光自门缝里逃逸出来,就见人影一闪,沈如玉侧身挡在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沈伴读。”玉奴躬身行礼。
“你是谁?”沈如玉问。
“草民玉奴,是四公子的人。”
萧羽杉眼眸一亮,“初聚,是初聚让你来救我们的?”
玉奴摇头,“不是,是小姐让我来关西,暗中关注太子和沈伴读的安危。”
“初颜,不是在雁门关吗?!”萧羽杉和沈如玉同时皱起眉头,一副困惑的样子。
玉奴知道他们困惑什么,他们两位在关西这座死城苦苦支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两位在关西赈灾,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顿了顿,“国公爷已经被夺了兵权,关到大理寺,两位少将军和四公子也都在大理寺,没法向我传递消息。”
“公子说过,若是收不到他的消息,就听小姐的。”
“为什么?为什么夺了国公爷的兵权?”萧羽杉问。
玉奴长叹一声,“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慢慢说,反正我们现在只能困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都不知道外面的百姓怎么样了?”
玉奴苦笑,“太子殿下,外面已经没有百姓了,只有暴徒,关西已经开始人吃人了。”
……
上京
整个上京城都已戒严,除了搜捕萧怀瑾的余孽,还要搜捕陈启。
谁也没想到,竟然是陈启先被找到,他没有跑出去,就在他住的那个院子里。
只是,他狡兔三窟,藏在了院子里的一口枯井里,那口枯井就在他卧房后面的枯草堆里。
小太监来送毒酒的时候,他说让他换身衣裳。
小太监就出去等了,没想到再进去的时候,人就没了。
那小太监一慌也没仔细找,就去急匆匆汇报,后来一寸寸摸查的时候才发现这口枯井。
陈启被拽上来的时候,已经病恹恹的了,但是,嘶吼的声音却是一点不小,大叫着说他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最后,被御林军的统领直接割了舌头!
话都不会说了,这还怎么审?!
当然,仁宗帝也没打算审,直接让人验明正身,五马分尸!并且明日就执行。
这种多少年不用的重典,哪有说执行就执行的!也得准备准备吧。
入夜,杨柳风和杨忆尘进了大理寺,和大理寺的人一起验明陈启正身。
这是陈启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晚了。
当杨柳风站在牢房的栅栏前时,想,幸亏师兄将陈启的功夫废了,要不然,十个这样的监牢也关不住他。
虽然,陈启武功被废,但是,听力依然很好。
一听到脚步声就倏的睁开眼睛,像只蜷缩在角落里的老猫似的。
他看向门口,那母女俩相似的脸,让他强撑着站起身子,缓缓走过去。
粗大的脚铐哗啦啦作响,他一步步走过来,视线从杨柳风脸上挪到杨忆尘脸上。
他张开嘴巴,啊吧啊吧……忽的,又咧嘴笑了,看着杨忆尘笑了,笑着,笑着,突出的的双眼里就溢出两颗豆大的,浑浊的泪珠。
杨柳风再也忍不住,紧抓住栏杆,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而陈启只是哭着笑……
杜国璋上前,压低声音,“杨侍卫,验明正身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问也问不出来!”
杨柳风指节泛白,恨不得一把掰开那栏杆,冲进去问他,“为什么要灭了烟雨冢满门,她父亲哪里对不起他?!”
可是,她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她只要知道他明天就会被五马分尸!她就可以告慰父亲和烟雨冢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娘,我们走吧!”
杨忆尘再看陈启一眼,拉着杨柳风离开,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后面啊吧啊吧的声音……
杨柳风和杨忆尘都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停住脚步。
至于,他说什么,她们已经不在意了。
第二日一早,午门口的刑场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大家见惯了砍头,五马分尸还是头一遭。
听说被处罚的人是个太监,勾结蛮夷,泄露军事要地,实在罪大恶极!
……
风里飘来清脆而又诡异的铜锣声,当第五声闷响碾过耳膜时,只见五个刽子手牵着战马从不同方向走来。
那些马的眼睛都蒙着黑纱,鬃毛用朱砂染成血色,鼻孔微微抽搐着喷着白气,垂着的硕大尾巴在寒风中悠闲的摇摆……
铜铃声响起,囚车缓缓而来,木轮碾碎满地枯叶。
囚车停下,陈启被拽出来,他赤着脚,脚踝的镣铐拖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他的身体佝偻着,背后拱起巨大的弓形,像是煮熟的大虾子。
监刑官捏起罪状,绢帛擦过陈启开裂的嘴角,陈启冷着眼,呼哧呼哧的笑,笑声诡异而惊悚,吓得观刑的百姓连连后退。
\"罪犯陈启,秘不传旨,贻误军机,勾结蛮夷,罪无可恕……\"
监刑官的声音被北风卷走,吹落在刑场南侧杨忆尘的耳中,陈启的目光也穿过人群,落在前排的杨忆尘身上。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什么,却辨不清是血还是未出口的遗言。
刽子手们往他四肢上套浸过桐油的麻绳,这些绳结不知道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多久,一遇体温便慢慢收缩。
当绳索勒进他的腕骨时,他忽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唇角就流出黑乎乎的血……
\"时辰到!\"
倏然间,五根绞绳同时绷直,马匹在鞭梢炸响的瞬间,铁蹄刨起混着冰碴的冻土。
画堂春伸手捂住杨忆尘的眼睛,听到她沉沉的哭泣声。
陈启最先断裂的是左臂,筋肉剥离的闷响如同撕裂一匹陈年锦缎。
接着是右腿,腿骨从关节处脱出时带着粘稠的碎肉,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
血雾漫开时,画堂春听到杨忆尘牙齿打颤的声音。
人群里忽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喊叫,“看,他不是太监!他有命根子,他有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