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哀家派去请你的人竟这般鲁莽,也不知道体贴一些。”
太后轻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细心地替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语气亲昵关切,像是在打趣儿一样。
她一边松绑,一边饶有兴趣地扫视着渝妃脸上憋屈,却敢怒不敢言的脸色。
渝妃虚弱地站了起来,僵硬的身体哪哪都疼。
太后冷静地观察着渝妃瘦削异常的身体,将视线落在了她微圆的肚子上。
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母体被已经被反噬成这个样子,这胎儿竟然这般顽强。
渝妃浅浅地犹豫了一下,自觉有胎儿护体,太后不会伤害她。
便将她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譬如陛下早已知道太后就是下蛊之人;还从宫外带来了一名蛊师,蛊师受伤;国师就是她用来诅咒敏妃的巫蛊娃娃等等……
太后安安静静地听完,面色阴沉地能滴水。
突然她再也忍不了了。
染着红色豆蔻的长指甲,在渝妃的脸上扬起一个清脆的巴掌,留下几条鲜红的指甲血痕。
“啪!”
太后双眸泛着怒火,掌心被她脸上的骨头硌得生疼。
她指尖微颤:“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真的让人取走了你体内的蛊。”
“该死!”
脸颊火辣辣的疼,渝妃被扇得脑袋发蒙。
本就虚弱的身体,像陀螺一样旋转了一圈,呆呆地捂着脸颊。
多年来的顺风顺水,太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像是头颅悬在刀尖之上,彻底慌了神。
即便是她被困在未央宫之时,都没有像如今这般慌乱。
她自己种下的噬魂蛊,她自然知道该如何解。
那名蛊师能不伤胎儿的情况下,取走蛊虫,绝不是等闲之辈。
但短期之内,必然无法再帮皇帝解蛊。
这段时间,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这么多年的努力决不能付之一炬,太后不敢细想,若是噬魂蛊失败……
不!
她光是想想都不能接受,太后缓缓闭上眼睛,柳眉一拧,手指揉捏太阳穴。。
皇帝一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不然不会只是将她幽禁在这未央宫中。
这是她的机会,不能坐以待毙,太后恨恨地想,焦灼地在殿内来回踱步,竭力思考对策。
“巫……蛊!”
突然,太后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国师的本体当真是巫蛊娃娃。”
太后敏锐的眼神审视着渝妃,未央宫被围,犹如铁桶,进也许还能从中运作了一下,但若想出去,则难如登天。
外头的消息传不入她这未央宫。
而渝妃刚好在这个时候,被她的策反的棋子送到她这。
太后开始变得谨慎,不知该不该信她,毕竟渝妃出卖过自己。
渝妃捂着脸颊战战兢兢,见状举起干瘦的右手,手掌朝上,一字一顿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确信自己亲眼……见到了国师变成的娃娃,是邪物。”
太后莞尔一笑,笑意却疏于表面,不达心底。
“你怎么证明,那是个巫蛊娃娃?”
渝妃:“本宫专门还特意请了一个绣娘,对着敏妃的画像做出来的。”
“对它很是熟悉,一眼都……错不了。”
太后纤细的手指伸出,渝妃瞳孔一缩,瑟缩地后仰,语气中断了一会儿。
手指一滞,太后眸子笑眯眯的,温柔地替渝妃捋了捋耳旁掉落下来的发丝。
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说的哀家知道了。”
未央宫里头精心种植的盆栽,有的枝叶已经的变蔫了,有的被剪刀乱剪一通已经废了。
一把金色的剪子,就放在渝妃肩膀身后。
太后笑眯眯的眸子陡然变得冰寒,握着金色的剪子,反手扎入渝妃脆弱的脖子。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角度之精准。
渝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太后会突然对她动手.
梗直的脖子无法动弹,她瘦得能夺眶而出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太后,不解问道:“为……什么……?”
太后淡定地抹去溅到眼角的血迹,冷笑了一声:“还能为什么?”
“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还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哀家留你何用!”
本着爱屋及乌,为了王爷,渝妃已经全盘托出,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自己人。
到头来却只有她自己,错把自己当成他们自己人。
认不清棋子的身份。
渝妃捂着肚子,她还想挣扎一会,“不……,孩子是……王爷的,不能死……”
“王爷……救我!”
太后始终冷眼旁观,她并不相信,反倒直接抽出金剪子,用力送了渝妃一程。
干涸的眼睛,流下最后一滴眼泪。
渝妃彻底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叨的最后一句,依然是她最爱的人。
“啪嗒!”
太后手指一松,金剪子从手中掉落,迈步从上头跨过,淡然地喊了一声:“水。”
小宫女捧着装着清水的铜盆走到太后的面前,低头恭恭敬敬地奉上。
太后慢条斯理地清洗手中的血腥,转头了一看已经死去的渝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看着她长大的,心中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是假的。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暴露了他们的计划,害得自己如今无路可走。
更何况,她还怀孕了,便更不能留她了。
无论这孩子是不是皇帝的,但她是皇帝的妃子。
这孩子便是皇帝的唯一血脉,要看朝臣怎么想。
倘若他们大计将成,这孩子便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所以她决不允许渝妃继续活着。
她擦干双手,眼皮一抬:“取笔墨来。”
小宫女:“是。”
一张白纸平明铺开,毛笔沾满早已研磨好的上好墨汁,太后提笔将今日得知之事,一一告知,还写下了一些对付的计谋。
吹干上面水润的墨汁,太后将信交给了一旁的嬷嬷:“一定要想办法,将这封信,秘密地送出宫去。”
“不用哀家,教你怎么做了吧。”
嬷嬷急忙双手接过信,“太后娘娘,老奴知道了。”
一封被缝入衣衫的书信,从未央宫这个铁桶疏漏的一角中漏出。
动用了宫中深埋下的暗棋,送出了皇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