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敦煌易帜的同时,远在南阳盆地的宛城,也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猛兵不血刃进入宛城后,并未沉醉于胜利。他深知,夺取城池易,收服人心难。在迅速稳定秩序、恢复市面交易后,他与刚刚完成西线战事、留下部分军队镇守敦煌、自己则快马返回中枢述职并接受新任务的慕容恪(通过通讯法术或快马传递消息,理念同步),在两座城池及周边郡县,同步推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新政”——打土豪,分田地。
这项政策的核心,直指旧有秩序的根基。在冉魏境内,这正是凝聚民心、产生仙灵之气的基础。
在宛城,王猛雷厉风行。首先清算的便是弃城而逃的桓澹家族及其党羽,将其名下侵占的良田、庄园、店铺全部没收。接着,又针对一批平日里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本地豪强进行公审,依据律法和民愤,该惩处的惩处,该没收财产的没收财产。
在敦煌,慕容恪留下的文官体系同样高效运转。那些曾经依附于旧凉州张氏、盘剥百姓、甚至在围城期间囤积居奇的豪族富商,遭到了无情的清算。他们的粮仓被打开,金银被充公,海量的田契地契被集中起来。
接下来,便是激动人心的“分田地”时刻。
在宛城外的广阔田野上,在王猛主持下,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周围,人山人海。衙役们抬着一箱箱地契,按照户籍名册,将一块块土地明确地分配到一户户无地或少地的农民手中。拿到盖着红色冉魏官印田契的农民,双手颤抖,热泪盈眶,对着北方邺城的方向叩拜不止。
在敦煌附近的绿洲边缘,同样的一幕在上演。曾经给豪强当牛做马的佃户,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官府还宣布,减免三年赋税,并提供粮种、农具,鼓励垦荒。
与此同时,两地的官办学堂也迅速建立起来,无论贫富子弟,皆可入学读书,学习冉魏推行的教化典籍。军中修士甚至偶尔会公开宣讲一些基础的强身健体、感应天地灵气的法门,虽非高深功法,却也足以让普通百姓受益匪浅。
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两城及周边的百姓恍如隔世。
宛城街头,几个老者围坐在一起,唏嘘不已:“早就听说北边冉魏皇帝仁义,治下百姓有田种,有饭吃,孩子有书读,还有那什么仙灵之气滋养……以前只当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可不是嘛!那桓澹,平日里作威作福,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早知道王猛将军如此仁德,当初我们就该……唉!”
一个中年汉子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我听说,隔壁村有人在分到的地里,捡到一块会发暖光的石头,交给官府,还得了赏钱!说是蕴含灵气的矿石哩!”
众人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敦煌城外,新分到田地的牧民和农民更是感激涕零。他们用生硬的汉话夹杂着胡语,由衷地赞叹:“慕容将军,天菩萨!冉魏皇帝,大恩人!”“以后再也不用给头人交那么多牛羊和粮食了!”“我家娃娃,也能去城里学堂念书了!”
一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情绪在民间弥漫开来。许多人私下议论:
“早知道冉魏军这般仁义,当初就不该抵抗,早早开门迎接王师进城多好!”
“是啊,也省得饿死那么多人,打那么多仗……”
“现在也不晚!跟着冉魏,有好日子过!”
这些最朴素的民心所向,如同涓涓细流,开始在两座新附之城的天空上汇聚。虽然远不如冉魏旧地那般浓郁,但一丝丝、一缕缕淡薄却真实存在的仙灵之气,确实开始在这片饱经战火与压迫的土地上滋生、弥漫开来。
王猛在宛城官邸,慕容恪在返回邺城的途中(或通过法术观测),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们知道,军事的征服只是第一步,而这种深入社会根基的改革,这种让百姓真正得到实惠、看到希望的“仁义”,才是彻底消化新领土、壮大国运、滋养仙灵之气的根本。冉魏的统治根基,正在这新旧交替的阵痛与希望中,悄然向下扎得更深,更稳。残阳如血,染红了祁连山皑皑的雪顶,也染红了酒泉城外蜿蜒西去的那支孤军。旌旗残破,衣甲染尘,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劫后余生的惊悸。谢艾勒住战马,回望来路,黄沙古道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仿佛巨兽蛰伏的脊梁。
“将军,追兵……似乎没有跟上来。”副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沙哑。谢艾眉头紧锁,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地平线,那里只有风卷起的沙尘,并无慕容恪那令人胆寒的燕字大旗。“慕容恪……他在等什么?”他喃喃自语,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沉重。
作为成名已久的宿将,谢艾深知用兵之道。此刻他新败,损兵折将,士气低迷,正是衔尾追击、一举攻克酒泉的绝佳时机。以慕容恪之能,绝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他沿途精心布置了数道伏击和陷阱,甚至不惜以部分残兵为饵,意图在追兵急于求成时反戈一击,挫其锐气。可如今,这一切布置都像是打在了空处。
“莫非是疑兵之计?”副将猜测道。
谢艾摇头,眼神深邃:“慕容恪用兵,正奇相合,但更多是以堂堂正正之师碾压而来。他若不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后方有更大的变故事牵制了他,要么……”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他所图更大,已不屑于区区酒泉,乃至我谢艾这颗人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谢艾心头。他想象中的乘胜追击并未到来,这反常的寂静,比震天的战鼓更令人心悸。“传令下去,不可松懈,进城后立刻加固城防,多派斥候,我要知道慕容恪主力到底在何处,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