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闭着眼睛跑了数步,随后便双手局促地站在原地。
那样子,似乎是在等待飞箭的到来。
但半晌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蓦得松了口气。
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忙喊道。
“侯爷!禀侯爷。
我们虽未找到有塌陷的地方,但我们在城外二十里处,发现了一片新的异常!
里头还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来人还未说完。
徐栀便已夺过霍去病手上的弓箭,朝着远处停留的骏马冲去。
心念闪动间。
分割而出的空间,成了徐栀的踏脚石,她起身一跃,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匹感受到背后的重量,开始不停地挣扎起来。
徐栀死死攥着缰绳,就是不放。
“那棕马的脾气比你温顺多了!长得还比你好看!
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脾性!”
徐栀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
她伏身压马,长鞭一甩,马儿吃痛地扬长而去。
风的呼啸从她耳边顺势驰过,徐栀眼中的慌乱逐渐被坚定所取代。
“王免,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看着徐栀的骑术,再想到她的箭术。
霍去病不禁感叹道,“这都是什么人教的......”
也太没谱了!
话落,身后便有宫人牵来了他的马匹。
霍去病握着缰绳,轻身一起便上了马。
扬鞭声响,他朝着徐栀的方向追了过去。
王免耳边,严初安的声音逐渐飘渺起来,他好像是被浸入了一个水潭。
周围的潭水寒凉刺骨,像是无形的海绵,朝他压了过来。
咕咚——
一连串的气泡从他身前挤出,他的身体又往下降了不少。
哗啦——
无形的渔网突然出现在他身下,将他从寒潭中猛得捞起。
王免翻身不停地咳嗽起来。
每咳一声,口中寒气便加重一番。
他哆嗦着身体看向四周。
周围奇石嶙峋,围绕着中间这口古潭。
不知从何生出的光源,竟照得这里如白昼一样。
术士的身影从光芒中走出,一个人形黑影慢慢出现在王免眼前。
“你并没有按照我的叮嘱,吃下我的药。”
王免眉眼间满是警惕。
他明明在不见五指的洞中,怎么会突然来到此处,还会见到这个术士。
术士的嘴角略微上扬。
但有胡须的遮掩,看起来却像是在下撇。
虽然王免不愿听从他的指示,让他很是烦躁,但这却在无意间帮到了他。
恐怕这就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你的身体就快要支撑不住了,你确定还要这样逞强?”
术士只是轻轻抬手。
他与王免之间还隔着数米远的距离。
但王免的身体,却像是被看不见的细丝拴住一样,挂了起来。
王免牵强的扯动嘴角,眼角闪过一抹讥讽。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从不在意旁人的意愿,蛮不讲理。
即便你拥有通天的本领,也别想我让为你做事。”
术士斜睨了他一眼。
“我知道。
所以,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这里了。”
术士说完,拂袖一挥,寒潭中的水面骤然炸起。
一片水幕画面陡然出现。
严初安正挡在王免身前。
【云鹤】安静地被他攥在手里,一人一鞭同仇敌忾。
“你别过来!”
红衣女人盯着他的动作,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试探。
红袖旋转,撞破空气发出了一声轰鸣。
严初安下意识地抬鞭,一通乱甩。
时强时弱的力量让女人钻了空。
尖锐的指甲蓦得抵在了他柔软的脖间。
用力按压下,女人甚至能感受到他脖间血管的跳动。
“你的身上也有这股力量,还比那个女孩强。
但你们的力量都不完整,这可真是奇怪。
不过我更好奇。
究竟是我先解决了你,还是你先解决了我?”
严初安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但是被让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他唯一剩下的感觉。
就是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攥紧【云鹤】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云鹤】见势不妙,忙直身缠上了女人的臂膀。
鞭身紧紧缩住,发出了咔啪的断裂声。
女人只是轻轻地瞥了它一眼,并未对它出手。
严初安的怀中,金芒微微闪动,那样子像是在蓄力。
“还没想好吗?他快要撑不住了。
还有那个与你们走散的杨思齐。”
术士挥手散去了水幕。
潭水落回了潭中,溅起了一片水渍。
王免死死地攥住双拳,双手间的掌心洇出了几缕血痕。
“你到底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术士挑了挑眉,一脸得逞的神色。
“不是为我,是为你......”
想起王免之前曾说,他做不到拯救天下人这样的大事,术士便止住了后半句话。
“为我?”
“自然。
你可知你为何会命止双十?就是因为她......”
“够了!不要再说废话了!你只要告诉我,我到底该做什么!”
术士的嘴角猛得抽动起来,他还发脾气了!
他发得哪门子脾气!
现在他求我,又不是我求他!
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但下一秒,术士还是老实且简洁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杀了徐栀。”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脸侧滑落的水滴全都挂在王免的下巴上。
抬眸时,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接连滴落,。
骤然缩紧的瞳孔,满是无措与慌乱。
“你......你说什么?”
术士怕他没听清,又贴心地重复了一遍。
“徐栀。
只要杀了徐栀,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正轨,你也不会再受这寒症侵扰。
更不会有所谓的双十之卒。”
术士见他神情恍惚,连一点儿喘息消化的时间都没留给王免。
“你父母恩爱非常,他们在最幸福的时候,拥有了你。
可也正是因为你,这才害得你爹失去了他此生最爱的人。
他将所有的心血都浇筑你的身上。
难道,你舍得看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栀与你,不过数日的交情。
即便你对她有情,难道还能越过亲人?
天地君亲师,她究竟是占了哪一份?”
王免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透着寒凉的冰气,他的手不能动了。
“诚如你所说,时间不多了。”
王免的眼眸猛得颤动起来,他的脑袋快要炸了。
“可她不在这儿,我也马上就会死在这儿……”
“有我在,你当然不会死。”
王免将眼中的泪水全都咽了回去,他抬眸道。
“若你能助我脱困,我必会替你达成所愿!”
术士蓦得松了口气,脸上也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他抬手一挥,虚无的空中陡然出现一朵六瓣金莲。
金莲光芒照耀在王免身上,他只感觉浑身舒畅。
不等他细细感受,莲花便被术士打入了他的体内。
金莲入体,眨眼间便凋零了四瓣。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若违背誓言......”
“我对天发誓,若我有违此誓,必将以命偿之!”
术士没想到他的嘴这么快,自己还没说什么,他倒是先发誓了。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一粒金尘落进了奔流不息的星河之中。
“我这就送你上路!”
女人手上的力道不停地加重。
严初安已经被掐得开始翻白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严初安的怀中,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刚烈的力量。
王免倏然睁眼,【云鹤】察觉到主人已醒。
当即,也不再执着地绞断女人的胳膊,而是回身飞向王免。
轰——
两道力量齐发,女人来不及收回的胳膊被力量猛得绞断开来。
【云鹤】的鞭影如流云一般倾泻而出。
所过之处,冰晶绽放、霜华漫天。
王免的力量相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初安被女人丢向了蛇窝。
王免没有犹豫,飞身跟着他一同跳了下去。
枯藤蛇早就在底下团成了一个巨大的蛇团,正等着猎物落下。
巨大的蛇团,四周到处都是晃动着的蛇头,以及甩动着的蛇尾。
玄冰的寒气从地底徐徐升起。
纯白的气体,瞬间滞缓了蛇群的蠕动。
严初安还没从那股窒息感中回过神来,便已落入了王免的怀抱。
底下的空气里飘动着细碎的冰晶。
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蛇群的动作被它们克制得死死。
王免却像是感觉不到寒冷,抬手向上掷出【云鹤】。
鞭身环动,像是砍刀一般对着蛇群发起了进攻。
“王免?你没事吧?你怎么跟我一起跳下来了。”
面带恍惚的严初安,抬头看向了身前的人影。
他的声音嘶哑无力,像是被她伤到了声带。
“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王免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直到逼退了蛇群的攻击,他才轻轻地垂下了眼眸。
“你别管我了!”
忽然,严初安的情绪,瞬间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