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落的包子滚了几圈停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福宝捂着被拍开的手,不知所措地看向地上的包子,又望向谢景澜,眼里是不明白的委屈。
指节攥着衣角绞出褶皱,她想捡起包子,刚蹲下身便被楚勇平一把拉起来。
“掉地上就别吃了。”
“可是......”福宝无措地搓弄着双手,垂头看着地面小声嘀咕:“掉地不沾灰,拿起来吹吹。”
楚勇平一股脑地将自己的那份包子塞给福宝,随后恶狠狠地瞪向谢景澜,呵斥道:“你干什么!”
谢景澜被挤压的情绪冲昏头脑,晕沉的他嘴唇泛白喘着粗气看着两人,明明推开别人的是他,但他却偏偏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
让人无法生气。
回过神后的谢景澜看清福宝受伤的神情,心里一阵懊悔。
他张了张口发出一个“我”字,声音沙哑得不行,宛如一把生锈的琴弦硬是要弹奏。
“娘让你在家休息,是你自己硬要跟来,福宝关心你,你却好心当作驴肝肺!”楚勇平喋喋不休地骂着,骂得谢景澜无法反驳缩紧脖子。
门口传来其他人嬉闹的声音,福宝扯了下楚勇平的衣服,抿着唇摇摇头,可怜巴巴对看着他。
“真是的!”楚勇平不满地瞪了眼谢景澜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谢景澜想开口道歉,喉咙里却像被麦芽糖堵住般发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眼看进入学堂的人越来越多,福宝和楚勇平已经无异常地坐好,他也不能像跟木头似的杵在那。
只能待会儿休息的时候再同福宝道歉了。
这一出闹的三个孩子都没办法静下心好好受业,福宝打小在家人面前没受过一次责骂,更何况是肢体上的拍打。
她现在宛如一只受气的可怜猫咪,整堂课低垂着头没怎么动,旁人也只能通过纱幔看个模糊。
但楚勇平就不一样了,他脸上就差点写着“心不在焉”四个大字,目光时不时往左边瞥,好几次都被郭先生逮了个正着。
郭先生对于这种在课堂上开小差的人来说,往往一个眼神警告后对方就会知好歹,有所收敛。
可这日的楚勇平却屡次犯错,让这位上了年纪的先生实在无法容忍。
“楚勇平,你在做何事?”郭先生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仿若洪钟般在私塾内响起。
“啊?”楚勇平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书本“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双脚在桌下不安地扭动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师方才所讲,你可听进去了?”郭先生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向楚勇平走去。
楚勇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郭先生,只见对方目光中满是严厉。
“先生,我......”楚勇平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双手不停地揪着衣角。
郭先生走到楚勇平面前,停下了脚步,长叹一口气,说道:“读书需用心,不可三心二意,今日不重重责罚你,难正学堂风气!”
说罢,先生转身走到讲台旁,拿起那根戒尺。
戒尺在他手中挥舞了几下,发出“呼呼”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威严与威慑。
楚勇平见状,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眼睛紧闭,似乎已经能预感到戒尺落在手心的剧痛。
郭先生走到楚勇平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右手,高高扬起戒尺,“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他手心。
“啊!”楚勇平一声惊呼,泪水瞬间涌出眼眶,但他不敢动弹,只能强忍着疼痛。
可郭先生并未就此停手,一下又一下,戒尺不断落在小虎手心,每一下都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和楚勇平压抑的抽气声。
“整日来私塾,不是开小差便是睡觉,你到底为何来这!”郭先生边打边斥责道。
“学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请郭先生原谅!”楚勇平含泪认错,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打了五下后郭先生才停手,每次下手都用足的劲,松开手之后,楚勇平的左手已经肿了。
郭先生板着脸将戒尺收起,对着其他学童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楚勇平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若有再犯,他便是下场!都给我好好读书!”
说罢,郭先生拂袖回到讲台,学堂内再次响起了书声,只是这书声中,似乎多了几分紧张与敬畏。
谢景澜无力地强撑着身子看向右边的楚勇平,微微侧过身小声问:“你还好吗?”
楚勇平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凶巴巴冲着他道:“管你什么事!”
一句话把谢景澜堵得不知该如何作答,但这动静再次引起了郭先生的注意。
郭先生前脚才刚教训完,转身的功夫便又犯,气得他老人家太阳穴突突直跳。
“楚勇平你又在说什么!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楚勇平被吓得一哆嗦,委屈地裂开嘴随时都会哭出声的模样,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没想到隔桌的谢景澜却突然出声。
“对不起先生,是我偏要同楚勇平讲话,影响别人的是我与他人无关,要罚您就罚我好了。”
谢景澜有气无力地说话,缓慢地站起身,他将身上的衣服尽量拉拢,这样似乎会暖和一些。
楚勇平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站出来替自己顶罚。
学堂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都在等着看两人的好戏。
眼看学堂的纪律接二连三被他两打断,郭先生握着手中的戒尺指向两人,怒斥道:“都给我滚出去站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是。”
两人气瘪瘪地往外走,而身体早已不适的谢景澜此刻只感到全身发软头痛欲裂,他咬着牙强撑着身子往前走。
突然,谢景澜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迈出去的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咚——”
谢景澜在众人的注视下挺直地倒了下去,背对着的郭先生听到声响转过身一看,只见楚勇平已经慌张地跑上前摇晃着对方的身子。
“谢景澜!你怎么样谢景澜!”
学堂内轰然闹成一片,郭先生赶忙走上前查看,见谢景澜脸色发白全身发烫,意识到人病了,一把将人抱起便往外走。
楚勇平和福宝两人则惶恐地跟在郭先生身后出了学堂。
福宝着急地想去拉谢景澜耷拉着的手,红着眼眶问:“先生,我弟弟这是怎么了?”
“病了,我先送他去医馆,你们留在这等着,莫要慌。”
郭先生刚跨过私塾的大门,迎面就与刚上石阶的楚大勇打了个正着。
“郭先生,您这是......”楚大勇正打算打招呼,视线便落到对方抱着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