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电梯门开启,金属碰撞声混着凌乱的脚步声炸开。
江叙的母亲抓着珍珠手包的指尖剧烈颤抖,发髻松散地垂落几缕银丝,平日里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晕染得斑驳:“阿叙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踉跄着撞向手术室前的墙壁,被身后的保姆堪堪扶住,膝盖却重重磕在地面瓷砖上。
阮竹对上江妈妈的目光,愧疚地低下头:“是萧璟晔,我忘了前几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江言冲在最前,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随着奔跑叮当作响,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医院值班服,胸前还别着“急诊医师”的工牌。
他死死攥住阮竹冰凉的手腕,目光扫过她染血的衣襟和未包扎的伤口,喉结滚动着挤出沙哑的询问:“我哥现在怎么样?失血多少?有没有伤到脏器?”
看阮竹没什么反应,转头去问刚出来的护士。
护士看着几人期盼的目光,叹了口气:“病人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今晚是关键,留下一两个看护的人就好。”
他们点点头,看着江叙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楚时越撞开走廊的消防栓玻璃,额角青筋暴起,军用靴在地面碾出刺耳声响:“监控已经锁定肇事车辆的行车轨迹,车牌虽然套牌,但我联系了交管局调取卫星图像……”
他突然哽住话头,因为手术室门缝渗出的血腥气混着消毒水扑面而来,躺在病床上的江叙面色苍白,仿佛没了生机。
叶青柠一直站在阮竹身后,揽着她的肩膀,也听清了阮竹不断地低喃。
她低声道:“阿竹,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萧璟晔太丧心病狂了。”
江妈妈看了一眼阮竹,走到她身边说:“阿竹,你先和我出来一下。”
叶青柠和楚时越面露担忧,正要出手阻拦,被江妈妈一个眼神制止了。
江妈妈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阮竹,叹了口气:“阿竹,你抬起头来。”
阮竹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眼底满是愧疚。
江妈妈将她的手拉了起来,说:“阿竹,那个萧璟晔是谁呀?你可不可以对阿姨坦诚相待?”
阮竹思索片刻,她现在不在乎自己以前的那段经历,可这人是江叙的妈妈,如果她不接受自己那该怎么办?
江妈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这个人是不能说吗?他曾经欺负过你?还是……”
“你不要怕,阿姨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危险源自于哪里,以后也好有个防范。”
阮竹迟疑片刻,将她和萧璟晔间的恩怨简单说了一下。
却不想江妈妈骤然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脑袋,低声道:“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会让你江叔叔去查,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伤害了。”
阮竹心下放松,忽然感觉支撑自己的最后一根弦“嗡”地断裂,眼神开始涣散,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
消毒水的气味、江妈的话语、几人从病房外出来的身影,所有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又模糊。
她眼前泛起细密的黑点,膝盖不受控制地向前一跪,耳畔最后传来江妈妈惊呼:“小竹!”
身体重重栽倒前,她恍惚看见楚时越和叶青柠箭步冲来,军靴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
有人的手臂及时托住她的后脑,混着硝烟味的体温让她想起车祸时江叙护住她的怀抱。
江母的惊呼声、江叙急切的“快检查!”、叶青柠慌乱翻找手机的响动,像被按下静音键般渐渐抽离。
黑暗如潮水漫上来时,她终于能松开紧绷的神经,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他们了。
江言的手不停发抖,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阮竹姐这是因为精神紧绷后骤然放松,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未落,江妈妈转身看向他,“阿言你刚刚转正,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回去吧!”
江言白大褂下摆带起凌厉的弧度:“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个?”他声音里压抑着近乎崩溃的怒吼,“我哥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我是不会离开的!\"
走廊瞬间陷入死寂,只有陆母压抑的呜咽声。
叶青柠靠在消防通道的铁门上,看着墙上心电图般跳动的红色警示灯。
她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指尖,他们才刚刚幸福起来,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
楚时越看着昏迷的阮竹,烦躁地挠了挠头。
早知道当初就把萧璟晔这个东西打到残废,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医院长廊突然炸开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阮竹的母亲攥着被汗浸湿的丝巾,发丝凌乱地贴在泛红的脸颊上,眼神慌乱地扫过人群,直到落在病房里女儿苍白如纸的面容上。
她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瓷砖上,颤抖的手抚过女儿染血的额头:“阿竹?阿竹,妈妈来了,别怕……”
阮诗紧随其后,旗袍分叉处都有些脱线,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歪斜地垂着。
她一把拽住呆立在旁的楚时越,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手臂:“这是怎么回事?你妹妹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却在触及江言递来的诊断报告时骤然哽咽——上面潦草写着“过度疲劳、精神紧张导致休克”。
阮清将女儿颤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滴落在林晚结痂的伤口。
她猛地抬头,质问的目光扫过众人:“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走廊里鸦雀无声,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阮诗突然蹲下身,轻轻解开林晚撕裂的裙摆,看到渗血的小腿伤口时,眼眶瞬间红透:“这膝盖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江叙病房的门被推开。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的刹那,阮清和阮诗同时起身,却在看清病床上同样昏迷不醒的江叙时,双双捂住了嘴。
护士环顾一圈说道:“病人情况有所好转,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不过,你们还是要注意一点。”
消毒水的气味里,两个女人无声的眼泪,在惨白的灯光下凝成酸涩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