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芫喟叹一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那颗炸弹难道只能让佘狣解除吗?”
陶乌将蓝色棉布叠好放进铁片兜里,他用低头垂眸遮掩住了自己的神色,像一朵花苞藏进叶子里。
“……不用担心我。”
他借着龟背竹投射下来的阴影,悄然抚了下虞芫的手背。
“我很好。”
虞芫挑眉。
陶乌突然的小动作让她稍感意外,他通常没有这么大胆,不知道是受了燕去晚的刺激,还是虞芫的关心让他情不自禁。
陶乌短暂一触后就要收手,虞芫则快速反手捏住了他手指,将他半截手掌攥在掌心里。
她微靠近了他一些,轻声道:“见我和监察官亲近,你不高兴了吗?”
“不是。”
他敛眸不与虞芫对视,也将音量放得很低。
虞芫稍放开他,指腹轻柔地摩擦着他掌心与手指相连的沟壑,那像是一道天然形成的疤痕,小小的软肉堆在掌纹两侧,揉弄起来似熟透的无花果。
他将异能运用得很好,因此手掌茧子很薄,她用指甲轻轻搔弄,还能传递过去些微的痒。
虞芫喜欢饱满的东西。
人身上有很多,绝不止于胸脯和臀肉。
他的指尖是淡粉色,与他刀剑铁片的锋利不同,指甲修得很圆钝,骨节宽厚修长,连带着附着在上面的皮肉也透着股韧劲。
他不使力的时候,这些筋与肉就显出点乖顺蛰伏的意味来,任她用指甲从首划到尾,在掌心最敏感的地方她感受到他下意识的收握,和幻觉似的轻颤。
如此来返几次,他便渗出一层薄汗,散发着热气。
他又是果子一样,连指尖的颜色也晕染加深,一直漫到她碰过的所有地方。
谁能说手掌不是另一片值得探索的天地。
“那是为什么呢?”
她坏心眼上来了,恶劣的轻声细语的问他。
陶乌照盘全收,任由她将他手掌弄得布满潮气,酥麻感让他眼睫不自觉颤动。
忽闪忽闪像两只蝴蝶。
“……我有些想你。”
虞芫发出疑惑的单音,不解发问:“今天我们不是一直待在一起吗?”
“所以才想你。”
陶乌说着话,抬起眼瞥她一下,而后又低垂下去。
不见的时候他还可以把她暂时忘记,一旦在她身边感受到她的气息,他就忍不住贪心。
想同她接触,同她说话,更想同她气息交融。
但他不是能放到台面上的人,所以只能躲在丛丛绿叶中,悄悄地碰她一下。
虽然说撒娇男人最好命。
不过她已经养出了一个眼馋肚饱的燕去晚,可不能再多一个欲壑难填的陶乌。
于是她抬起手,含笑意味不明地用拇指指腹蹭了一把他的下唇。
把人逗得猛地抬眼看她,自己却起身向他表示暂别,“我去找我朋友了,你在这赏会儿景吧,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说完她就走了。
徒留陶乌在小花园愣愣看着她走远。
燕去晚的愤怒不是开玩笑的,他向暮城人追责他的近卫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围堵强掳的事,从城市安全局追问到执法部门。
每一个人打过来都是他亲自去接听,这让原本还想通过助理秘书进行周旋,将事态影响压下去的暮城人很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不容糊弄。
燕去晚没有愚蠢的用合作进行威胁,毕竟他要是这么搞,燕鸣很快就会换人来接替他的工作。
但他的怒火又让每一个暮城人都知道了,他们担心他会在合作上使绊子。
而且这件事真的不管怎么看,都是暮城理亏。
暮城人在之前僵持住的几个合约上都做了让步,希望减轻燕城的愤怒,把此事掀过,考察团众人欣喜万分,但燕去晚并不接受。
他一个人扛外部和内部压力,就是要讨个说法。
他的要求是让佘狣赔偿,然后麻溜地滚到监狱里待一段时间,或者直接把他外派出去。
总之燕城考察团在暮城的这段时间,他不允许佘狣出现。
暮城人觉得有些为难,因为佘狣的层级他们管不了,但燕去晚要求很合理,而且本来就是两城之间做生意,他们让利给燕城试图调解此事都没能成功,足见燕城决心。
事情棘手且难办,暮城人只能先说漂亮话,表示一定会给燕城考察团一个具有诚意的答复。
燕去晚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好在他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
晚上虞芫所说的一起吃饭,指的是燕去晚、陶乌、加上她三人一起。
如此诡异的安排,虞芫本以为燕去晚会闹一下,出人意料的是他几乎没什么反应,在虞芫身边坐定后默默把饭吃完了。
搞得虞芫还有点心虚,多次暗中观察他的表情,看他的饭量。
燕去晚均无异常。
晚饭结束,虞芫很是欣慰,还对他感叹道:“
今晚心情很好嘛。”
他扫了一眼陶乌,扬眉道:“确实还不错。”
陶乌冷淡地吃完饭,在虞芫面前拍了拍他满是鞋印的裤腿上的灰。
虞芫:“……”
暮城很快给了他们交代。
只不过这个具有诚意的答复让燕去晚和虞芫都如同吃了苍蝇般膈应。
佘狣以道歉为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考察团面前,虽然是人模狗样的说了些挑不出错处的诚恳道歉,但他本人的存在就已经是一种冒犯了。
燕去晚很不高兴。
他觉得暮城是故意挑衅。
两重怒火相叠,他当场就给了佘狣难堪。
众目睽睽之下他直接把旁边花瓶里的水倒佘狣头上了。
虞芫觉得这也就是桌上没有开水,不然燕去晚绝对会顺手拿开水泼他。
佘狣这次没穿他那些花花绿绿的大袍子,头发也是梳好拢到了脑后,用绸带绑起来,整个人的打扮相当正式。
燕去晚把花瓶连水带花一块倾倒在他头上,清凉的水渗入发丝,还有不少顺着他脸庞往下滴落,花瓣狼藉地从他头上摔到肩膀再落到地上。
他满身水渍,模样狼狈。
燕去晚随手把花瓶摔在他脚边。
这赤裸裸的折他颜面,让众人都噤声了,气氛一时凝滞。
佘狣不是好脾气的人,燕去晚当众落他面子,众人都觉得他会爆发。
虞芫和几个护卫往前一步,把燕去晚围在中间。
但佘狣竟没有发火,他相当平静地把脸上水痕抹了,站直身子向虞芫和燕去晚两人一笑,道:“昨天是我有错,我向二位道歉。”
他这么能屈能伸,燕去晚反而警铃大作,紧紧握住了虞芫的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燕去晚不在此列。
他神色沉沉,对佘狣道:“道歉我听到了,你人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