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嘉玉公主追了过来,正好看到了这绮丽缱绻的一幕,顿时气哭了,骂骂咧咧地要闯楼,却被人拦住:
“公主,您不能上去。”
嘉玉公主大怒:“给本公主滚开。谁敢拦,杀无赦!”
那人哪还敢拦。
嘉玉公主开始爬楼,带着哭声:
“萧临,你怎么能娶别人?”
楼上。
韩景渊浅尝辄止,意犹未尽,但是,眼下情况紧急,只能匆忙结束。
在谢兰台想推开他时,他已放开她,麻利地把面具戴上。
而后,他将她从窗台上抱起,绕到门外,在谢兰台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抱上她,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到了一叶小舟上。
小舟晃了晃。
她吓坏,本能地抱紧了他的脖子,两个人显得亲密无间。
韩景渊眸光温柔,轻轻拍了拍她勒紧的手臂:
“没事了!已经安全。”
她心脏发紧地松开,站稳后,才发现人竟在小舟上。
“坐好。”
他扶她坐好,看到她的唇,红艳艳的,很娇美,就像上了口脂,不觉微微一笑。
架着船,他往对面摇去。
清风拂面,带来岸上一阵阵花香,湖面上,一片片新莲幼叶在阳光下自然舒展。
谢兰台的心脏,在平静下来。
“谁在找你?”
阁楼上有喊声在回荡。
“是那个刁蛮的嘉玉公主……我们回未央殿,在那边,她不敢闹。其他事,我们回了家后再说……”
谢兰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捂了捂唇,感觉被吻疼了,也不知看不看得出异样。
韩景渊用力地划着小舟。
他们身后,隔着一片波光粼粼,嘉玉公主站在二楼上急叫:“萧临,你给我回来……”
韩景渊就当没听到。
谢兰台的头皮却越来越发紧。
自己的夫君成了小北王,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紧跟着,她就不得不面对另一个事实:
现在,整个玉京都在谈论小北王会娶几个妻子。
依着太后和韩祖母的意思是:她,谢兰台就是小北王独一无二的正妻,但为了开枝散叶,今日会配几个侧妻给他。
瞧瞧这位公主,皇上总不可能让一个公主嫁给小北王当侧妻吧!
头疼。
太头疼了。
很快,小舟到了对岸。
靠岸后,韩景渊牵着谢兰台的手走进未央殿。
彼时殿中正在上菜。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二人携手而进的姿态,显得格外恩爱,刺痛了不少人的眼睛。
二人才坐下,一袭华服的嘉玉公主就追了上来,蛮不讲理地叫道:
“萧临,谁让你一声不吭娶妻的……一个从三品小官的庶女,怎么配得上你?休了她,马上,马上……”
这种骄纵的行为,实在有失皇族体面,但她已经顾不得了。
虽然嘉玉知道萧临不会只娶一个妻子,但是,只要正妻是她,其他女人,就只是妾室。
妾地位低下,可任由正妻或打或骂或杀。
萧临身份特殊,她不可能要求他只娶一个,父皇也不会同意,但如今算什么?
难道要让她一个公主,做别人的妾室吗?
她如何不愤怒。
“嘉玉,坐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你这样成何提统?”
太后坐在高位上,冷声利叱,无奈地摇了摇头。
嘉玉眼泪汪汪咬了咬粉唇,不甘地跺了跺脚:“皇祖母……表哥他欺人太甚……”
皇后板着脸,厉喝一声:“胡闹,今天是什么场合,怎如此任性,是想让人看笑话吗?回去坐好。”
今日,沈妃坐在角落,只能幽怨地望着。
嘉玉委屈极了,福了福,转身要走,却看到靖北长公主姗姗来迟,她没顾上行礼,就直接扑进了对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皇姑姑,临哥哥何时娶得妻?为什么玉儿和母妃都不知道?”
靖北长公主雍容而端方,笑得温婉,扶住这个任性骄纵的小公主,笑道:
“你这临哥哥,从小归太妃管,姑姑也是刚知道没几天,你莫哭……来来来,坐到姑姑身边……”
她拉着嘉玉坐到自己座位上。
谢兰台看到了,靖北长公主——她这位婆母身后还跟着一个温婉端庄的少女——秦琉璃。
那少女目光越过她,落到了小北王身上。
这一刻,长公主淡淡落下一句:“琉璃,你和楚楚坐一起!”
秦琉璃应声是,就坐到了庄楚楚身边。
谢兰台低下头,悄悄看向身边那个始作俑者——面具掩住了他所有喜怒哀乐,这样倒是极好。
可她头疼啊:
秦琉璃可是前世的小北王妃啊!
这辈子,换她嫁给了小北王,好像怪对不起她的!
*
大乾的春日宴,是每年一期的盛事。
年轻的郎君们会在宾客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或是传鼓对联对诗,或是舞刀弄剑。
年轻的贵女们,或弄丝竹,或献舞曲,或奉上自制沉香,或击鼓作画……
每年都有各种出奇的才艺表演。
但只限未婚男女参加,已婚的就只有欣赏的份。
宴会一开始,宣王就站了起来,先向皇上行了一礼,才笑着说道:
“父皇,阿临表弟一声不吭就带了一位夫人来参加春日宴,现在,殿中所有人都看得满头雾水,您是不是应该让萧临表弟好好介绍介绍?”
乾帝觉得有道理,立刻道:“潜之,那你就给众卿介绍介绍吧!婚礼既然已经办过,人得引见引见。”
韩景渊站起来,双手抱拳,应道:
“是!”
随即,他转身牵着谢兰台来到殿前,温声道:“夫人,太后娘娘、皇上,你已经叩拜过,现在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个安……”
谢兰台立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臣妇谢氏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身姿袅袅,衣裙迤逦,很是端庄得体。
皇后和贵妃端坐高位,皆在细细打量。
皇后娘娘浅浅笑着,轻声赞了一句:“太妃挑了好一个美人坯子,瞧瞧这秋水为神、玉为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就是家世略微差了点。”
韩老太太听了,立刻笑应道:“皇后娘娘最是垂爱潜之,总想给潜之配个最好的。只是潜之是公主之子,首辅之后,锦上添花已无必要,做长辈的,只盼晚辈踏踏实实,寻个实实在在的姑娘就行了。”
直接给了一记软钉子。
皇后温笑,不再说话。
大家都是聪明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心里都有数,但都不会说破。
于是韩景渊带着谢兰台转身看向三位亲王,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宣王殿下,这位是齐王殿下,这位是宁王殿下……三位表兄,这位是萧临刚娶进门的新妇谢氏……”
谢兰台立刻一一见礼。
宣王温慈:“小阿临终于也娶妻了,可喜可贺。”
齐王轻笑:“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小表弟终也不难免俗。”
那话语当中,带着“什么铁血男儿,也不过尔尔”的轻视之意。
宁王在上下打量,但笑不笑:“潜之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
谢兰台隐隐觉得背上发毛:
宁王是个色坯,最喜暗中收罗各种美人,让她们一个个为他生儿育女。
前世,陆霄时不时会给宁王在民间寻找美人。
她在暗暗思量,韩景渊的目光却落到了母亲靖北长公主和父亲萧怀义身上。
他作了一揖:“至于家礼,等春宴结束,潜之会带新妇回家再正式行礼……”
“这样也好!”
韩老太太始终和颜悦色:
“快回来坐吧!”
长公主倒也没在人前为难儿子和新妇。
夫妻二人正要坐回去,嘉玉公主突然站了起来:“父皇,母后,表哥如今已娶妻,儿臣想问,今日春日宴,本说好的要给表哥选妻,现在还选吗?”
这一问,气氛顿时陷入了莫名的死寂当中:
正妻已定,如今选出来的也只能是妾室,这与某些冲着小北王正妻之位来的贵女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乾皇端坐龙座,笑着说道:“自然得选的。不过选之前,朕还有一事要宣布。”
一顿,他神色一正,继而说道:“萧临在北地屡建奇功,这一次又救了朕,朕一直未给封赏,今日春光正好,百官齐聚,朕在此要给予萧临嘉奖。萧临上前听封……”
韩景渊立刻跪地:“臣在。”
而谢兰台也连忙跪地。
“朕当初答应过安乐,她的封地和封号,等她百年之后,由嫡长子继承。但你不同。”
“你为国尽忠、替朕分忧,这一次又救驾有功,岂是那些靠祖上余荫混日子的纨绔能比?若只让你等着袭爵,反倒委屈了你。”
“所以今日,朕便正式封你为‘安北王’,再把丰阳郡从太妃那儿划给你,作为你的封地。至于谢氏,也一并晋为安北王妃。
韩景渊立刻恭敬叩谢:“谢皇上恩典。”
谢兰台懵懵的,木木的,也应了一声:“谢皇上恩典……”
“另外,安北王身兼四大家族传承重任,今朝春日宴,可择四侧妃入府,王妃协同挑选……”
这句令谢兰台心脏紧缩。
韩景渊应下:“谢主隆恩。”
谢兰台也只能应声:“谢主隆恩。”
夫妻二人回座位。
谢兰台只觉心头乱糟糟的,莫名其妙就成了王妃,还得和四个侧妃一起分享夫君。
小北王的人生,难道因为她的介入,也被彻底改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