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娘子将那小银镯子,塞到了袖袋中,进屋拿了一个小戥子,从药柜里抓了几味药,称量好份量,就用纸包了起来。
苗娘子对翠儿道:“前日,遇到了郎君后院的林小娘,她说月事不调,请我给她调配一包调理身子的药,这药我配好了,你给林小娘送去。这是女儿病,林小娘面皮薄,你避着些人。”
翠儿应声,拿了药,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苗娘子才沉下脸,又配了一副药。
她将这些药,放进一个石碾子里,碾碎后过筛,放入炼蜜,搓成一个个小丸子,用竹签穿过去,做成一个个小珠子,放在阴凉处晾干。
翠儿回来的时候,她正好将手洗干净。
“药给林小娘了吗?”苗娘子拿着腰间的抱腰擦手。
翠儿福身回道:“奴婢给了林小娘身边的丫头翡翠,林小娘叫翡翠给了我一个荷包。”说着她将荷包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苗娘子手中。
苗娘子拿了过来,将荷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串琉璃珠子,与一块碎银。
苗娘子将碎银递给了翠儿:“林小娘给你的打赏。”随后,将琉璃串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谢娘子。”翠儿欢喜的接过碎银子,约摸着有一二钱,能抵她一个月月银了,可不得欢喜。
“去将屋里新送来的夜明砂拿出来,找个通风的地方,晾一晾。”苗娘子吩咐道。
翠儿将碎银子塞到抱腹里,抬脚上了台阶。
淡绿的裙摆在走动时散开,翡翠端着药碗,抬脚进了屋。
“娘子,药熬好了。”翡翠将药放在了八仙桌上。
小菊将捏着的兔毫笔搁在笔托上,将抄写完的纸张,放置在一旁,用桃木制成的镇纸压着,对翡翠道:“将药碗端过来。”
翡翠从托盘里端起药,用调羹舀了几下,一股子苦腥味扑面而来,翡翠直皱眉道:“这调理月事的药,闻着好苦。”
小菊回过身,笑着道:“药哪有不苦的。”说着,就从翡翠手里接过药碗,自己拿着吹了吹,皱着眉将药喝了下去。
见小菊喝完了药,翡翠忙将手里的茶盏递过去:“娘子用这茶水漱漱口。”
小菊接过茶,漱了口,才觉得好些。
翡翠接过残茶,对小菊道:“方才遇见了梅娘子屋里的翠蝶,问奴婢熬的什么药,奴婢就说了,这是调理月事的药。”
小菊点点头,对翡翠道:“等下子,梅儿应该要过来,你叫人去厨房提些点心来,她喜欢吃红枣糕、板栗糕,再煮一壶梅子汤来,她爱喝酸甜口的。”
“哎,奴婢等下就叫黄莺去。”翡翠应声。
果如小菊所料,翡翠才煮好梅子汤,小梅就带着丫头来了。
小梅人还没进屋,就问道:“阿姐怎地月事不调了,可是思虑过甚,累着心神了?”女子疲累劳心,最易月事不调,小梅以为小菊是因着大娘子有孕,这才多思多虑,导致月事失调。
小菊拉着她坐下,对小梅道:“前几日贪凉,多吃了些冰酥烙,月事就迟了几日,小腹隐约有不适之感,就去苗娘子那里拿了一副药,调理月事。”
“往日里,阿姐都叫我少吃冰冷寒凉之物,现下自己倒是贪嘴了。”小梅说着,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大症候就好。
姐妹二人说着话,小梅瞧见小菊在抄录东西,拿起几页看来,是医药之类的,便道:“阿姐,怎么抄录起这些来?”
小菊道:“每日里闲着,没事儿做,抄这个打发时间。这些东西,都是阿娘留下来的,我想着,抄录一份,将原册好好收着。”
小梅就道:“我也闲着无事,跟阿姐一起抄录。”
小菊应好,姐妹二人就在一起抄录书籍,偶尔翻到了柳絮留下的注解,姐妹两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这是阿娘留下的字,看到了,好歹能多个念想,阿爹却什么也没留下。”当初阿爹给咱们抄录的三字经,都被那些村人拿走了,现在只怕也找不着了。说着,小梅吸吸鼻子,忍住了即将落下的泪。
小菊也红了眼眶。
一时间,屋子里的氛围有些悲戚,翡翠见此,就端来了点心:“梅娘子,这是我们娘子备下的,说你爱吃。”
小梅便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小菊:“阿姐。”
小菊接过,两人吃了一些点心,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
小菊咽下甜腻的点心,笑着道:“好了,今日也抄录得差不多了,余下的,等得闲了再抄录,也不在这一日两日的。”
小梅点头,又说起了闲话来。
“我记得,还有五日,那齐家姑娘就要入门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小梅道。
小菊回道:“能被家里选来送到州牧府,想来性子也不差。”做妾的,没个好性子,就不是来示好的,只怕是来结仇的。
“说得也是,倒是我想多了。”小梅笑着回道,又将自己听来的传闻告知了小菊:“齐小娘的性子,大概是个好的,但那何小娘就不一定了,我听州牧大人屋里的刘小娘说,何家教姑娘,不爱教吟诗作对,反而教一些舞枪弄棒的,因着这个,他家的姑娘在圈子了,多受非议。”
小菊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外,她们虽然担着林家千金的名头,但其实跟并州官家小姐们无甚往来,这些事情,她倒是不知。想了想,就道:“想来,他家也有自己的考量,也不可能只教舞枪弄棒的,想来,只是不偏重诗书。”
“应当是如此,我听刘小娘说起的时候,她也只强调对方会舞枪弄棒,应该是传这些话的人,故意的。”小梅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定然是有人看不惯何家教女的方式,故意夸大,引人非议的,又道:“后院又来两个新人,只怕大娘子也没空盯着咱们了。”
提起王五娘,小梅的神情带着几分不喜,王五娘这人作为大娘子,没有丝毫的容人之量,即使怀着孕,也要把持着郎君。
说实在的,一个大娘子下场跟几个妾室较劲儿,有些跌份儿。
小梅即使想尊重对方,也尊重不起来。
又有些怒其不争,若是自己有王五娘这样好的家世,只要怀了孕生下孩子,那就万事不管,只叫底下的妾室在那争,自己在上边稳坐钓鱼台。
即使自己生不出来,就叫媵妾生,生了后再抱到自己膝下,从小教养,不仅孩子会亲近自己,旁人还要称赞一句贤德。
可惜,王五娘没这肚量。
小梅幸灾乐祸的想到。
又思及,又有两个妾室入门,只怕到时候大娘子又要一番闹腾,就是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那块肉,禁不禁得起她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