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儿将家书命丫鬟找人悄悄递出。
申时左右,赵月儿午休后,至前殿醒觉。
刚饮一盏茶,门口一阵声音惊扰。
“皇后驾到——”
赵月儿一震,手上发颤,茶杯里的茶水飞溅而出。
她张皇搁下茶盏,起身朝外迎。
夏知忧着金色凤袍,面色冷峻,一步步进来,她身后跟着宫女太监。
“臣妾见过娘娘。”赵月儿屈身施礼,身子微微发颤。
夏知忧冷着脸,她来回打量赵月儿,不作声,行至扶椅处,默默坐下。
她瞥一眼桌上茶盏,茶水溅了一桌。
赵月儿声音发颤吩咐下人,“还不快给娘娘看茶。”
“喏。”宫女领命,腾腾换茶盏。
赵月儿转过身,低首面对夏知忧。
她双手捏一起,一手掐进虎口,手上肌肤泛出青白。
夏知忧睨向她,半晌,她不疾不徐开口,“你们都退下,本宫与赵美人有些体己话说。”
宫女太监低头应是,纷纷退出。
赵月儿的心提嗓子眼,头发丝跟着震颤,她又起何心思?
夏知忧侧目瞄一眼旁侧茶盏,伸手向茶盏,指尖轻扣茶盏杯沿,垂眸淡然说道,“本宫喜欢聪明人,可不喜欢太过聪明之人。妹妹,你可知?”
赵月儿心一颤,微抬眸,夏知忧白净的面上,瞧不出波澜。
夏知忧目光扫向赵月儿,唇角勾起,“妹妹是聪明之人,还是聪明绝顶之人?”
闻言,赵月儿慌地跪地,头重重磕地上,“姐姐喜欢怎样的人,妹妹便为怎样之人。”
“如此看,妹妹当真是极聪明。”夏知忧嘴角露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妹妹不敢……”
“不敢?意思你乃蠢钝之人?”夏知忧讥讽一笑。
赵月儿惊色,面目铁青,无从辩解。
赵月儿哆嗦不停,身子如同筛子哆嗦。
“啊哈哈……”夏知忧讥诮笑出声,笑声回荡,赵月儿颤抖更甚。
夏知忧起身,一步一寸,慢慢走近。
锦履落地的声音,如重鼓捶落赵月儿心上。
眼瞧她脚步近身,赵月儿身子紧缩一团,如一只待宰羔羊,惊惧害怕。
锦履停滞,华服缓缓落地。
夏知忧蹲她身前,她伸出一手,纤长的细指,微微一勾,赵月儿仰首与她相望。
她面色惨白,惶恐不安。
“与妹妹开玩笑,妹妹莫不会当真?”夏知忧声音娇柔,面露微笑。
赵月儿哆嗦摇摇头,唇角微颤。
“妹妹,你为何抖这么厉害,本宫瞧着就如此渗人?”夏知忧睫羽颤了颤,似笑非笑盯着赵月儿。
“妹妹胆子小,娘娘威严,不敢正视,臣妾之过……”赵月儿颤音回应,心处扑腾扑腾跳,好似随时会晕厥过去。
夏知忧松开她,掩唇再次轻笑一声,“妹妹聪慧过人,倒是让姐姐刮目相看。”
言罢,夏知忧低眸在腰间掏出一封书信。
赵月儿定睛一看,三魂六魄丢一魄,张皇低首磕头,“娘娘恕罪……”
夏知忧瞧着她,慢条斯理捻了捻袖角,“你果然知时务,此番何意,提点你的父兄?”
“娘娘恕罪,臣妾……臣妾只是关切父兄……”赵月儿声音嘶哑求饶。
“你猜到本宫想做什么?”夏知忧冷冷问。
“臣妾不敢揣测?”
“不敢?赵月儿,你这书信上写得可是清明,宫中风云,恐与朝堂纷争牵连。此言何解?”夏知忧拆开信件,展开信纸,念出一句。
赵月儿百口莫辩,她身子紧缩,汗珠一点点从额角流下。
“赵月儿,你猜得到本宫所想,可你知不知,此事若是本宫得圣上允许,你觉着你的父兄该站哪一方?”夏知忧再次捻起她的下巴。
她惊恐的目光对上夏知忧,心口起伏跌宕。
自古外戚干政,祸乱朝纲,时有发生。
这盘大棋若是皇上与皇后共同所为,也不是不可能。
陆秉川登基没两年,朝中党派之争不容小觑。
夏知忧娘家无人,皇太妃母族遍布朝堂,若是他们把持朝政,于陆秉川也算威胁。
所以,他与夏知忧联手,唱起双簧,目的就是借此铲除皇太妃母族势力。
若真如此,夏知忧所做一切,便全是陆秉川允许。
思虑至此,赵月儿恍然大悟。
赵月儿深知若父兄站错队,全家将万劫不复。
她颤抖声音道,“娘娘,父兄定当以圣上与娘娘马首是瞻。”
夏知忧冷笑出声,“但愿如此,妹妹,你父兄如何站队,你不必担心。当下,你若真心臣服,本宫保你父兄官运通达,荣华富贵。若你心思不纯,如何站队,毫无用处。”
赵月儿忙不迭磕头,“臣妾谨记,绝不敢生异心。”
夏知忧站起身,将信收起,“此次作罢,妹妹,在本宫眼皮下自作聪明,可不见得是好事。”
说罢,她转身朝外走去。
夏知忧唇角微勾,借力打力,方是上乘。
陆秉川不知,她虽处后宫,朝堂风云,她又岂不知。
自古如此,小到寻常人家,大到皇家贵族。直系亲属与旁系之间的争夺,亲信忠奸之间的牵扯,亘古不变。
不管是陆秉川或是夏知忧,想要完全掌控朝堂,削弱一方势力,再用自己的势力与第三方势力相互牵制,如此来,朝中实权才能真正据为己有。
夏知忧早看清局势,若陆秉川没有灭她全家,没有背叛她。此计她或许真会与他言明,与他一道治理天下。
可他欺她骗她,所以,他不会知道她真正的意图,他也不知,她控制了朝堂后,会怎样控制陆秉川。
赵月儿瘫倒在地,冷汗湿透脊背。
待夏知忧走远,她才艰难起身,双腿早已麻木。
她明白,赵家命运已和皇后紧紧绑一起,稍有差池,便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