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尚缺道如此神态,众人纷纷状如三缄其口,再不敢轻言。
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吕言堂,看他的决定。
吕言堂此刻的心情则是格外沉重,充满了苦涩。
让出梅城,心有不甘,毕竟他们在此地投入了心血,而且更关键的是,这里已是他们这些青山派旧人最后的立足之地,一旦失去,从此便要沦为散修。
但若选择强行抵抗,面对姜启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杀伐果断的狠辣手段,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自取其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吕言堂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终于,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权衡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与无奈。
他艰难地张开嘴,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也罢,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按理说,梅城的确应归炎宗所有,我们这些人跑来占据,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如今,蹉跎了数年,梅城能够重回它真正主人的手里,已是最好的结局。”
言及此处,他环视众人,对众人、也是对自己的内心言道:
“宗主大人不计前嫌,愿意亲临此地与我等商谈,已是给足了面子,更是对我等莫大的宽容。在此,我吕言堂,代表全城仙凡,向宗主大人表达最深的敬意与感激,感谢您能对我们手下留情,给我们全身而退的机会!”
言罢,吕言堂深深地鞠了一躬。
众人目睹此景,纷纷起身,神态很是恭敬地敬礼,以示诚挚。
姜启则是淡然一笑,微微颔首。
吕言堂一行人正欲趁着这和谐的氛围悄然离去。却不料,姜启的声音忽地响起:
“且慢!”
闻言,吕言堂心中一凛,脱口问道:
“姜宗主可是还有事情需要吩咐?”
姜启缓缓扫视众人,言道:
“诸位表面上虽然恭敬,但本座心知你们心中对此事极为不满……”
此言一出,下方立刻传来声音:
“我们不敢!”
“我们并无异议!”
“我等实乃诚心……”
话语间,众人神色各异,却都极力表现出诚挚与服从,似是担心姜启当场翻脸。
姜启则是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本座心知你们必是认为本座仗势欺人、强取梅城,占了你们的栖身之地。现在,我就让诸位心服口服!”
言罢,他轻轻抬手,示意身后侍立的两名内门弟子。
二人会意,迅速抬来一张宽敞大气的案几,稳稳地放置在迎客厅的正中央。
随后,姜启自指环中取出一个硕大的布帛包裹,丢在案几上,言道:
“这里便是原梅城的那些房产契约,每一份皆是经过盟誓认证,绝无半点虚假!诸位若心有疑虑,大可上前查验,看看本座是否有半句虚言!”
闻听此言,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间皆有踟蹰,却无人胆敢上前翻阅查验,一探究竟。
见状,姜启微微一笑,再次说道:
“诸位请随意看吧,本座没有那么小气。”
吕言堂闻言,神色间闪过一抹迟疑,心中天人交战顿起。
沉吟一下,他心中终究耐不住那不甘和好奇之心,眸中闪出灼灼好奇之光,终是向姜启一拱手。
见对方微微颔首,吕言堂于是迈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始拆解案几上的大包裹。
见吕言堂率先垂范,其余人等亦不再迟疑,纷纷围拢而来,竞相探首,欲一睹那些契约凭证的真容。
霎时间,迎客厅的中央汇聚了原城主府的一众长老,场面虽略显局促,却奇迹般地保持着一种静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庄严,众人屏息以待,使得这份拥挤之中竟也蕴含着一股井然有序的宁静。
众人中,唯有吕言堂拿起包裹内的各种契约、文书,不停地翻阅,时而凝视某处,眉头微蹙,似在辨别真伪。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唯有翻动帛书发出的窸窣声响,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良久,吕言堂停止了翻阅,悄然放下手中契约。他抬起头来,望向姜启的目光充满了心悦诚服,诚恳地说道:
“姜宗主,这些确凿无疑,乃是梅城往昔的种种契约凭证。炎宗收回梅城,实乃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此言一出,周遭的长老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细微的叹息,那声音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却也预示着某种决定的尘埃落定。
随后,他们各自怀揣着心思,逐一散去。
吕言堂则是再次来到姜启面前,躬身一礼,言道:
“姜宗主,请容我等回到住所,各自取走随身之物便离开城主府,可行?”
姜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便,并无多言。
吕言堂随即率众退出了迎客厅,眸中虽有不甘,却也心知离开城主府已成定局。
望着这些曾经的旧属一一离开,姜启此刻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若非这些人退宗,此刻正是用人的时候。
不过,他心知这些人自己皆不可再用,宗门之内,最容不得的就是心性不坚、见异思迁、反复无常之人。
更何况这些人皆是原青山派旧人,本身就身负劣迹。
之前,姜启还梦想着能以自己之力,引导他们迷途知返,洗心革面。但如今看来,那份倾注心血与期待的愿望,终究化作了泡影,只留下无尽的怅然与自我嘲讽。
忽然,姜启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对身边的一名内门弟子低语几句。
那名弟子初闻一愕,但旋即领命,匆匆离开了迎客厅。
很快,迎客厅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吕言堂再次出现在迎客厅。
他眼眸中闪着热切而期待的目光,急切问道:
“宗主,您唤在下过来有何事?”
姜启则是一指刚才吕言堂坐过的座位,沉声说道:
“先坐下再说。”
吕言堂依言坐下,但他只是坐了半边,侧身面对姜启,神态极尽恭敬。
姜启则是言道:
“吕道友,本座闻听梅城这里,现如今有个什么‘梅商联’,据说你们与他们之间,签订了许多契约,可有此事?”
吕言堂闻言,面色微变,眸光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旋即,他神色一整,身姿挺拔,正色回应:
“确有此事,若非宗主提及,在下险些遗忘此节。我这便去将相关契约取来,呈予宗主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