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见大势已去,不敢久留。
唿哨一声,院中残存的百余兵卒,纷纷后撤。
可等到他们撤出府衙的时候,又被胡车儿从后赶杀一阵,数十人丧生于铁戟之下!
“主公,留活口么?”
胡车儿提着双铁戟,单脚跨过了门槛,却又收了回来。
没有周不疑的命令,他不敢随意离开。
即便胡车儿也知道,以主公主公周不疑的武艺修为,哪怕阶下有数百像他这样的铁戟武士,也没有分毫的威胁。
“不必!”
但见周不疑脸上挂着微笑,悠然的坐在台阶上,双手抚琴。
琴声悠扬传起,和数里之外蒋干府中的欢快鼓乐之声交融在一起。
“今日是蒋子翼大喜的日子,我虽不能到场,就以此曲相赠,聊表恭喜之意。”
……
“撤!”
“速撤!”
吕蒙冲出府衙,招呼身后败退的残兵,沿着大街向东疾行。
才行不到半里,事先安置在道旁接应的兵卒,将战马牵出。
百余人上了战马,如惊弓之鸟,仓惶往东门逃命。
忽听前面鼓声如雷,吕蒙大惊失色:
“我手下不过百人。”
“如有伏兵,我命休矣!”
然而抬头看时,却又困惑不解。
原来是正好路过蒋干的府邸门前。
那鼓声正是从蒋干和小乔举行婚礼的院中传出。
“幸好!幸好!”
“若不是蒋干成婚,城内防备疏漏,我怎能轻易脱险?”
“我当疾行,只要能出了城,到了江边,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吕蒙心中忐忑不安,拍马沿着大道疾行。
这时候,日已近晌午,大道上人烟稀少。
一行百余骑行了半个时辰,忽见道旁一将高声呼道:
“子明速行,城门我已拿下了!”
吕蒙抬头看时,但见潘璋手提长刀,正指挥着属下部卒打开城门。
吕蒙当先一马冲出夏口城,往江边方向飞马而去。
潘璋带领数千骑紧随其后,也陆续出城。
这次白衣渡江,吕蒙带了五千精锐出来。
弃舟登岸的时候,留下五百兵卒在江边看守船只。
等进入夏口城后,吕蒙自统两千军,沿街分散埋伏,他亲自带领五百军,突袭府衙。
而剩下的兵马,全部跟随潘璋,负责控制城门,接应出城。
府衙之中,一场混战,吕蒙的五百部卒,被胡车儿歼灭殆尽。
不过其余兵马,倒是损失不多,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子明,如何?”
“可顺利么?”
“小乔夫人就出来了么?周不疑的首级……”
潘璋从后面拍马赶上来,一连串的追问。
可是当他看到吕蒙紧紧皱起的眉头时,就知道事情多半是办砸了。
“典韦复生……”
“典韦复生!”
吕蒙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惊魂甫定,口中喃喃说着:
“我从未见过如此凶悍嗜杀之人!”
潘璋愕然一愣,不解的问道:
“什么典韦复生?”
“你的意思,周不疑的府中,有典韦在保护他么?”
吕蒙连连摇头。
他也不知道那个雄壮之人到底是谁。
但见他挥舞铁戟的雄姿,还有那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厉,似乎与传说中的“古之恶来”典韦颇为相像。
直到离城二十里,吕蒙才稍微放缓了战马。
“唉!”
“我本以为,白衣渡江,可以瞒过周不疑,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五百兵卒,顷刻间死伤殆尽,眼睁睁的看着周不疑近在咫尺!”
“却终究!”
“却终究也只能看着……”
吕蒙痛心疾首的叹息道。
“周不疑早有准备?”
潘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已在二十里之外的夏口城:
“如果周不疑真的早有准备,又怎么能让我轻易的控制了城门,出城走脱了呢?”
吕蒙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
“我从府衙逃出的时候,蒋干的府宅内,还锣鼓喧天的举行婚礼。”
“看来周不疑并未想到我们会白衣渡江,潜入城内!”
“怪只怪……”
吕蒙挥舞马鞭,狠狠抽在道旁探出的树枝上。
树枝折断,树叶乱飞!
“怪只怪我没想到周不疑的身边有这样的凶恶之人。”
“早知道的话,我就提前准备弓弩箭矢了!”
想到千算万算,却功亏一篑,吕蒙后悔不迭。
“弓弩?”
“箭矢……”
潘璋忽然苦笑了一声:
“子明,你难道忘了,当初你要灭杀甘宁和他所部三百锦帆贼的时候。”
“是谁身不着甲,头不带胄,在箭雨之中救了甘宁?”
周不疑!
吕蒙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周不疑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突然杀入府中,他还悠然弹琴,并无惊慌之色。”
“我撤离的时候,他也并未出兵追赶……”
“这周不疑,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吕蒙只觉得后脊梁沟,阵阵冷风嗖嗖,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此去江边,还有多少的路程?”
吕蒙转头问向身旁的副将。
“不过十里多地,快马疾驰的话,顷刻便到。”
吕蒙双腿一夹战马,往前冲了出去,回头对潘璋喊道:
“加快行军,快速撤离这是非之地!”
他从来不相信周不疑会那么大度,面对他的刺杀挑衅会毫不追究。
攻打江夏的丁奉……
屠了甘宁全家老幼的徐盛……
还有十年之前从蒋干手中夺走小乔的周瑜……
可如今?
丁奉在夏口城下被黄忠阵。
徐盛被甘宁所擒,当着江东众将的面掉了脑袋。
周瑜的夫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蒋干的娘子……
凡是得罪过周不疑,或者周不疑部将的人,没有一个逃过他的算计。
吕蒙的心中愈发的慌乱,他隐隐感觉到,这一趟白衣渡江,太过草率,错的离谱。
“甘宁的三百锦帆贼,就是死在我的手中。”
“那一日,鄱阳湖水寨门口,我集合三军,箭射周不疑……”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数月,不管是甘宁,还是周不疑,绝不会忘了这件事。
甘宁?
甘宁和赵云并不在蒋干的府中做客,他们又去了哪里?
驾!
驾驾!
吕蒙的马鞭,雨点般的落在马背上。
战马吃痛,四蹄如飞,踏起烟尘,冲向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