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开处,一片静寂。
只有周不疑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手抚瑶琴,面带微笑。
吕蒙带领五百精锐,冲入院中,扇形排开。
“周不疑,吕蒙在此!”
当吕蒙看到院中并无其他护卫兵将,尤其没有甘宁和赵云的时候。
就知道此行已经成功了九成了!
周不疑双手一拂琴面,最后一弹落入林中,琴声戛然而止。
“你终究还是来了。”
周不疑面带微笑,缓缓的站了起来。
吕蒙手提单刀,又往前逼近了几步,冷笑道:
“千算万算,你想不到我会深入虎穴,突然在你的面前出现吧!”
“杀我将士,占我城池,你纵九死,难赎其罪,难解我江东之恨!”
锵!
锵!锵!
数百江东兵卒,刀剑出鞘,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周不疑面带微笑,看着阶下的吕蒙:
“你来江夏的时候,可曾遇到甘宁么?”
吕蒙一愣,愕然脱口问道:
“甘宁?”
“我几时遇到过甘宁?”
周不疑看向吕蒙的目光中,带着几许失望,轻轻摇头叹息道:
“看来所谓的江东水军天下无敌,也不过如此而已!”
“在甘宁的锦帆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陪伴了你们半程,你们竟然一无所知!”
吕蒙的面色倏然一变!
“甘宁一路跟随我们?”
“怎么可能!”
“我们乔装改扮,分散前行,已经谨小慎微了。”
“更何况周不疑怎能料到我白衣渡江??”
吕蒙心中疑惑,手中的刀托在面前,目中露出凶光:
“不管如何,只要我能生擒你周不疑,来去江夏,便畅通无阻!”
周不疑哈哈大笑,站在台阶上,如同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左右!”
“上!”
吕蒙单刀一挥,沉声命令。
“喏!”
左右十几名兵卒,往前便要拾阶而上,擒捉周不疑。
砰!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如同石碑一般砸在地上,拦在周不疑面前。
吕蒙往后退了两步,抬眼看去,吓得魂飞天外!
但见此人身高丈二,腰粗十围,皮条勒头,散发披肩!
板肋如铁,筋如虬龙!
两只手中,各挺一支铁戟。
铁戟砸在地上,沙石纷飞,竟然砸出了数尺深的土坑!
“敢动吾主者,死!”
猛将声音沙哑,但却充满了弥天的杀气!
“你……”
“莫非你是‘古之恶来’典韦么?”
“你不是……不是早就死在宛城了么!”
吕蒙看着面前压迫感十足的虎将,尤其是他手中的双铁戟。
脑海之中当先想到的,就是人死十载,声威不减的曹营第一猛将典韦!
刚才还手拿把掐,志得意满,此时面对此将,声势完全被压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典韦?”
“典韦算什么东西!”
那员将微微抬头,目光从散发间射出,如同寒芒:
“我手中所执的,就是典韦的双铁戟!”
吕蒙的胸中气息,为之一窒!
“天下还有比典韦更勇悍的猛将?”
周不疑负手站在台阶上,轻笑道:
“十年之前,宛城之战的时候,此人虽然膂力高于典韦,但毕竟只是蛮力而已。”
“可此时他招法已有进展,纵然典韦在世,也未必是其敌手。”
“典韦曾为护主,徒手力战数百西凉兵。”
“今日我府中,亦有数百江东鼠辈,且看你胜负如何!”
周不疑的前两句话,还是说给吕蒙听的。
可最后这两句,却似给胡车儿下了军令,又似是在考验胡车儿。
宛城之战张绣归降,胡车儿吞碳为哑隐藏身世逃到荆州。
被水镜山庄所救,又被司马徽派来江夏刺杀周不疑。
最终被周不疑收服,为他诊治嗓子,又传他铁戟招式。
此时的胡车儿,力量与招法兼而有之,纵然是典韦复生,亦未必是其敌手!
“嘶!”
“嘶!”
听到胡车儿的吩咐之后,胡车儿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数百吴兵。
嗓子眼里发出嘶哑的喘息声,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上古凶兽!
“事急矣!”
“今日唯有死战,生擒周不疑,方可退回江东!”
吕蒙将手中的短刀凌空一挥:
“上!”
“敌寡我众,优势在我!”
身后的五百精锐,皆是跟随周瑜东征西讨的老兵,经验丰富,战力非凡。
听到将令,如旋风一般,往前冲去!
呼!
胡车儿的双铁戟在地上一弹,从两个土坑中飞起,凌空砸去。
冲在最前的两个吴兵,来不及躲闪,用手中刀剑往外格挡。
咔!
啊!
刀剑齐断,铁戟力道未衰,又把两人拦腰挑起,甩飞出丈余!
胡车儿出身蛮族,蹿蹦跳跃,极为灵活,逐虎过涧,从小为之!
他一人守在台阶下,挥舞铁戟往来拦截。
吕蒙指挥的五百军,各执短刀利剑,想要绕过胡车儿去擒周不疑。
可尽皆被胡车儿往来移动身形,以铁戟逼退。
吕蒙站在后面,越看战场的态势,心中愈发的慌乱。
“今日奇袭,利在速战!”
“可没想到周不疑的身边,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若是持久战下去,即便周不疑的援兵不到,光这猛汉一人,也足以杀光我的五百精锐了!”
吕蒙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些!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计谋便已经被身在江夏的周不疑窥破看穿了!
“甘宁?”
“甘宁真的在尾随我?”
这时候再想起刚才周不疑的话,吕蒙心惊肉跳,连握着短刀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若我们的行藏,真的已经被甘宁监视,那藏于江畔草丛中的战船……”
“战船若损毁,我们来的五千兵马,一个也别想返回见江东了!”
就在吕蒙心中思量的片刻时间里,阶下的院子里,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胡车儿挥舞两只铁戟,已无需守护周不疑,而是全面展开了反击。
与其说是激战,不如说是一场屠戮!
这些随吕蒙来的吴兵,为了能隐藏行迹,尽皆不敢携带弓箭和长刀长枪。
在胡车儿凌厉的铁戟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以人海战术,勉强支撑。
“将军,大事去矣,不如速退!”
一名副将浑身是血,从阵上撤下来:
“沿街和城门下,都有我们的兵马接应,现在逃走,还有一线希望!”
“若等周不疑的援兵到达,我们插翅难飞……”
倏忽之间,美梦成空。
吕蒙抬眼看去,但见周不疑好整以暇的站在台阶上,阶下的血战,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明明只要将之生擒,或者取其首级,便可建功。
可偏偏只能眼看着机会错失!
“撤!”
吕蒙万念俱灰,痛苦的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