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处,温度低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每一次呼吸感觉都能在面前凝成细小的冰晶。
地面上,不少水洼都已结冰,薄如蝉翼的冰层在昏暗里泛着幽冷的光,如同无数面破碎的镜子。
周围山林里的浓雾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幕布,将月光层层遮蔽。
只余下几缕朦胧的光影,像丝线般在林间飘拂,为这阴森的山林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突然,一道身影瞬间穿梭而过,正是脸上画满符文的我。
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山林里格外刺耳,打破了这片死寂。
猛地一脚踩进刚结冰的水洼,“咔嚓”一声脆响,冰面裂开,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开来,仿佛千万根冰针同时扎入肌肤。
但是我毫不在意,在巴族山纹的加持下,任何不好的感觉似乎都被天然的屏蔽了一样。
手持手电筒,强光划破浓雾,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光路。
面色坚毅如铁,眼神锐利且笃定,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脸颊上的符文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似在贪婪地汲取这山林间的神秘力量,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生命体在皮肤下蠢蠢欲动。
我知道,在这迷雾背后,或许有无数双眼睛正窥视着我,暗处不知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但此刻,我已无所畏惧,人就是这样当没得选的时候就是最强的时候。
我很清楚,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那封门村,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是如此。
只要是个村子,不管废弃与否,那都属于人类的地界,就一定会有城隍守护。
而且,从现实来说,虽然封门村早已没了人烟,但那些破旧的房屋依然可以为我遮风避雨,那些废弃的家具也能用来生火取暖,给我一线生机。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只感觉体力在渐渐消散。
毕竟我不是正统的巴族战士,能短暂借用符文的力量已经是奇迹,
如今这力量正在快速流失,我的身体也愈发沉重,副作用排山倒海一般的开始反噬。
此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唢呐声早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迎亲队伍已经接到亲,还是送葬的阴魂已经送完煞。
但我明白,如果我停下脚步,多半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于某种无法解释的意外。
我喘着粗气,在林子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刚开始,我还能凭借敏锐的直觉和身手,精准预判那些横生的树枝和暗藏的低洼水坑,灵活地躲避着。
可现在,我的反应越来越迟钝,视线也开始模糊,几乎避不开任何障碍,身上被树枝划出一道道伤口,鲜血渗出,很快就被寒风冻得发僵。
我知道,我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每多跑一步,都可能是我生命的最后一步,
但我别无选择,只能朝着封门村的方向,奋力前行。
红白撞煞是传统民俗文化中的一种禁忌。
指的是在同一时间段内,婚嫁喜事(红事)和丧葬白事(白事)在时间或空间上发生重叠,比如迎亲队伍与送葬队伍在途中相遇。
民间认为红白撞煞不吉利,一是阴阳相冲,红事代表阳,白事代表阴,两者同时出现被认为会造成阴阳相冲,形成巨大煞气。
而这山脉深处妖魅作祟形成的“红白撞煞”远比民间传闻更加诡谲可怖。
传说山中的邪祟会化作迎亲队伍与送葬人群,在山道间游荡徘徊。
红轿白幡皆是阴气所化,唢呐声与哭丧调交织成魔音,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每一个误入此地的生灵身上。
当我在迷雾中听到那混杂的声响时,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送亲的喜乐与发丧的哀嚎在雾霭中扭曲融合,形成一种超越常理的诡异韵律。
这些妖魅借助山中的地磁异常与浓雾,制造出种种幻象,混淆人的视听。
一旦被“红白撞煞”的景象迷惑,便会陷入它们设下的陷阱。
中招者的三魂七魄会被阴气侵蚀,逐渐失去自我意识,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山林中徘徊,直至被妖魅彻底吞噬。
此刻虽然再也听不到那诡异的唢呐声,但眼前的雾气依旧使我心悸。
说不准就是妖魅布下的致命迷局,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或许看不见是好事,如果能看见反而跑的没有如此顺畅,我知道它们是想活活的把我耗死。
这样就不用受到天道的惩罚,毕竟我是自己把自己耗死的,我是死于意外,它们只是打了一些擦边球罢了。
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树干上,我几乎要将树皮都嵌进肉里。
剧烈的喘息震得胸腔发疼,喉间腥甜翻涌,摸出GpS屏幕上闪烁的红点距离封门村仅剩大概最后几公里。
那跳动的光标像是濒死者的脉搏,却让我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冷硬的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冷汗,我死死盯着那片即将抵达的\"人类领域\",枯枝划伤的脸颊还在渗血,却抵不过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只要到了那里,只要......
\"嘿嘿嘿——\"
阴恻恻的笑声从左侧灌木炸开,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胸腔里转动。
我的头皮瞬间发麻,脖颈后寒毛根根倒竖,沾着血痂的符文突然发烫,仿佛在预警某种未知的威胁。
若不是巴族符文的力量还在血管中奔涌,此刻怕是连站都站不稳,魂魄都要被这笑声吓掉。
手电筒的光束如利剑般劈开浓雾,却照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一只赤红色的狐狸正蜷缩在枯叶堆里,琉璃般的竖瞳泛着诡异的琥珀光。
它蓬松的大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前爪不断在自己脖颈处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类似撒娇的呜咽。
像极了渴求抚摸的家猫。可在这阴煞弥漫的太行深处,哪里会有如此温顺的生灵?
而且这个情景之下出现这么个东西,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这根本不正常,也不符合逻辑。
汗水从我的额头滑落,模糊了脸上的符文,我死死攥住腰间匕首,金属柄被捏得吱呀作响。
在手腕处的符文剧烈发热,警示着眼前的危险。
狐狸突然停止翻滚,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竟缓缓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那笑容分明带着人类才有的狡黠。
\"正好......\"我咬着牙将匕首出鞘,不管这东西是成精的妖狐,想来凑热闹搞事。
还是被邪祟附体的怪物来收我命。
就算它是正常的非常友善的生灵,此刻也只有动手才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它心怀恶意,我便先发制人。
若只是寻常野兽——抱歉,在这生死关头,我也只能将它视作果腹的食物。
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高强度体能加上层出不穷的灵异事件。
一天里大脑一次又一次的开启自我保护,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否定,
哪怕是写成故事估计看起来也像是左右脑互搏一样。
不过此刻,我只有一个想法,我想活下去,我得吃了对方!
我绷紧浑身肌肉,缓缓逼近。
狐狸却突然翻身跃起,赤色皮毛在雾中划出一道妖异的残影。
它没有扑向我,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敢不敢来追?\"
我拿着GpS掌机的蓝光在雾中明明灭灭,屏幕上封门村的方位箭头,正与狐狸逃窜的方向呈完全不在一个角度。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机边缘,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喉咙里滚动着犹豫的吞咽声。
那狐狸歪着脑袋盯着我,琉璃色竖瞳流转着狡黠的光,
蓬松的尾巴在身后卷出诡谲的弧度,倒像是在故意挑衅。
“鬼才上你的当!”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将掌机狠狠塞进衣兜。
巴族符文在脖颈处灼烧,仿佛在警示我前方的危险。
这狐狸周身萦绕的这股子邪气,分明与先前“红白撞煞”的阴祟感觉如出一辙,说不准就是煞气化形,见我幸运跑出来勾我回去。
谁知道它要把我引向何处?
深山里那些连天道都难以察觉的诡秘角落,怕是堆满了吞噬活人魂魄的妖窝子。
当我毅然转身时,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叽叽”声。
回头望去,那赤狐正单爪点地,歪歪扭扭地蹦跳着,蓬松的大尾巴耷拉下来,模样竟像极了受了伤的幼兽。
我看着边上踩塌的腐叶小坑,还有被用力挣扎断的干树根,瞬间就明白了咋回事。
原来是刚才它开心的乱蹦,不小心踩到落叶里的树根坑扭着脚了!
这种天然的小坑就是,对于这些小兽而言就是天然的陷阱。
我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落了树枝上的霜花:“人狂必有祸,你们畜生原来也是一样!”
胸中腾起一股复仇的快意,先前被它戏耍的憋屈瞬间化作熊熊怒火。
可当我提着匕首冲过去时,却见那瘸腿的狐狸猛然加速,速度之快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潮湿的雾气裹着腐叶气息灌进喉咙,我粗重地喘息着,额角冷汗混着血水滑进眼里,也来不及擦拭。
枝叶的割伤火辣辣的刺痛也没能让我减缓半步。
那团橙红色的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我能看到它腿明显拖得沉重。
扭伤了还敢如此用力的奔跑,跳跃,估计在过会这腿就得废了,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我就追的更加卖力了。
对方速度没过多久意料之中的也随之开始变慢,我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配合着脸上带血的符文显得更加可怖。
就在我感觉马上要抓到它的时候,它突然一个急停转弯,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我喘着气,挥舞着匕首说道:\"跑啊,接着跑!\"
脸上那些用朱砂绘制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被汗水浸透后像活过来的蜈蚣般扭动。
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与它急促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每接近一分,肾上腺素就疯狂涌遍全身。
这时距离它也越来越近,我几乎能看清它竖瞳里翻涌的血丝。
四周雾气越发浓郁,我却浑然不觉,此刻我已经忘记了要去封门村才能保命的事情,忘记了红白的事,忘记了这四周充满了诡异的事。
舔着干裂的嘴唇逼近对方,靴跟碾碎石子的脆响惊飞了栖息在灌木里的小鸟。
此时我的内心被只想饱餐一顿的想法填满,我觉得取暖这里也有很多木头,但是食物封门村可能是没有的。
就在距离只有几米时,我准备发起最后的冲刺拿下它。
就在后脚发力的瞬间,脚下突然传来令人心悸的湿滑触感。
那块覆满青苔的巨石像蛰伏的怪物,在我全力前冲的瞬间将我掀翻。
天旋地转间,仿佛看到狐狸露出的尖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它抖了抖尾巴,好像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
那表情有着说不出的狡猾。
只感觉一种虚空感,该死这居然还是个坡!
这一瞬间荆棘划破衣料的锐响混着骨骼撞击地面的闷痛,我死死攥住垂落的藤蔓或者枝条,却听见纤维断裂的脆响。
最后身体重重砸在腐叶堆上,顺着斜坡骨碌碌滚下去,撞断几株半碗口粗的灌木才勉强停住。
后腰火辣辣地疼,尾椎骨仿佛被铁锤反复敲击。
我缓了一小会,骂道:还好有背包,不然脊柱可能就断了。
我摸索着捡起摔出半米远的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刹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惊呼。
这居然是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路,看着蜿蜒的幅度,这好像是一条下山的小路!
一般农村都会有一两条隐蔽的上下山捷径存在,没人带村外人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我打着电筒观察到,这条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一点脚印也不存在。
突然后脑勺发麻,后脑勺一凉,回头看到吓人的一幕。
那雾气居然开始快速的蔓延了下来,我淬了一口唾沫,立刻加快脚步顺着这条小路往山下而去。
就在我走过某一块石板的一瞬间,这温度都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小路两边的大榕树无风自动,后面的雾气也止步于此,没有蔓延过来但也没有消散。
我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鬼东西果然是最讲规矩的,有本事你过界啊?
随之雾气似乎听懂了我的嘲讽,便是开始蔓延过来,吓我的立刻继续往山下跑去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