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的指尖刚扣住剑柄,便听见身后漕工的惊呼声。
他旋身时,瞥见三道黑影如夜枭般自屋顶扑向木箱,紫斑粟米在掌心泛着诡异的幽光。
温南枝袖中金纹骤亮,却被他侧身挡住——她腕间的金纹尚未复原,决不能再轻易动用。
“护好验种册!”他掷出佩剑,剑刃在空中划出弧光,精准钉入最前方刺客的肩胛。
与此同时,温南枝已解下腰间甲胄扣,金纹化作锁链缠住右侧刺客的脚踝,锁链上“同心”二字泛着血光,正是用他的血契催动的鲛人咒术。
“陆将军!”街角的粟米糕小贩忽然露出真面目,手中短刀直奔陆澈后心。
温南枝瞳孔骤缩,来不及思索便扑上前去,金纹锁链应声而断,她的指尖擦过刺客手腕,却被紫斑粟米划出血痕。
“南枝!”陆澈转身时,见她唇角再次渗血,腕间金纹如残烛将熄。
他怒吼着震碎最后一名刺客的兵器,袖中贝壳突然发烫——是南海鲛人感应到了她的伤势。
“别管我!”温南枝推开他,指向不远处的暗巷,“验种册在漕工手里,快护着他们进粟米巷!”
陆澈咬牙掷出信号弹,红色焰火划破晨空。
京城近郊的粟米田里,数十名漕工举着粟米盾奔来,盾面上“陆”字军旗猎猎作响。
他俯身抱起温南枝,见她指尖的紫斑正顺着金纹蔓延,心如刀割——那是星陨粟米的毒,专破鲛人咒术。
“撑住,”他轻声道,指尖蘸着自己的血抹在她伤口,“还记得民议亭的雨吗?你说过,我们要一起走下去。”
温南枝望着他眼中的血丝,忽然想起在皇陵地宫,他背着她穿过傀儡群时的背影。
那时她以为自己是他的负累,如今才明白,他们早已是彼此的铠甲。她强撑着露出笑意,指尖抚过他眉骨的旧疤:“陆澈,你知道吗?你的血,比鲛人血更暖。”
刺客的增援自四面八方涌来,却在看见漕工们手中的粟米盾时顿了顿——盾面上刻着的“粟米三德”图腾,正是当年陆家先祖与鲛人共治天下的印记。
一名年轻刺客忽然惊呼:“他们是……护粮人!”
“护粮人已死!”为首的黑衣人挥刀劈来,“阁主说了,谁拿到验种册,便能掌控天下粮仓!”
陆澈忽然想起初代家主手记里的话:“当黑暗笼罩粮仓时,护粮人便是燃烧的粟米。”
他握紧温南枝的手,金纹与血契在掌心交辉,竟在两人之间织出一道粟米光墙。
刺客的刀砍在光墙上,发出金石相击的清响,而光墙中央,“陆温”二字正缓缓浮现。
“看见这光了吗?”陆澈冷声开口,“这是民心的光,是粟米的光,更是你们永远破不了的——护粮之盾。”
温南枝望着光墙上流动的金纹,忽然想起在南海鲛人湾,陆澈为她点亮的粟米灯。
那时她以为那只是盏灯,如今却明白,那是他用命点燃的、永不熄灭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将鲛人歌声混着血契之力唱出,光墙应声扩展,将所有刺客震飞在地。
“陆将军!”粟米巷的老妇带着百姓赶来,手中捧着粟米弓箭,“当年陆家护我们周全,今日我们护陆家验种册!”
陆澈望着百姓们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王大爷说过的“粟米聚民”。
他扶着温南枝站起身,见她腕间金纹已恢复如初,而自己心口的旧疤虽在渗血,却泛着温暖的金光——那是双生纹的力量,是彼此守护的印证。
“带我们去粟米巷。”他向老妇点头,转头时,瞥见温南枝指尖捏着半粒粟米——那是方才百姓塞给她的,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晨露。
“看,”她将粟米举到他眼前,“百姓的粟米,永远比阴谋更明亮。”
陆澈望着那粒粟米,忽然轻笑出声。
远处,京城的晨钟再次响起,阳光穿透云层,将粟米巷的青石板照得发亮。
他伸手替温南枝拂去发间的血污,指尖触到她耳后的鲛人泪珍珠——那是他们在南海定情时,她送他的礼物。
“等进了粟米巷,”他轻声道,“我便用这珍珠,换巷口金匠的粟米纹,给你打一支最亮的发簪。”
温南枝望着他眼底的柔光,忽然觉得无论多少刺客,多少阴谋,都敌不过此刻掌心的一粒粟米,眼前人的一抹笑意。
她轻轻点头,将粟米放进他掌心:“好。然后我们一起去面圣,让皇上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枢——是民心,是粟米,是我们站在一起的模样。”
陆澈握紧那粒粟米,感受着它的温润与坚实。
他忽然明白,初代家主所说的“双生同归”,从来不是指血脉或咒术,而是两颗心为了同一个信念跳动,一双手为了同一片土地耕耘。
他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晨光里,午门的轮廓已清晰可见,而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走吧,阿粟。”他轻声道,“带着百姓的粟米,带着我们的光,去让京中那些人看看,什么是护粮人的决心。”
温南枝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肩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却始终与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她伸手勾住他的小指,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忽然想起在民议亭的雨里,那个递来粟米粥的少年——原来有些缘分,早已在岁月里酿成了最甜的酒,暖了心,也暖了这人间。
“一起走。”她轻声道,“无论前方是什么,只要与你一起,便无所畏惧。”
晨光里,两人并肩走向粟米巷,百姓们举着粟米灯跟在身后,像一条流动的金河。
而他们知道,这条河终将穿过黑暗,流向光明,让粟米香重新洒满天下,让民心成为永远的天枢。
晨光如蜜,沿着陆澈肩甲的纹路缓缓流淌,将他染血的衣襟浸成暖金色。
温南枝望着他下颌绷紧的线条,忽然想起在泉州港粮仓,他蹲在验种台前陪她挑拣紫斑粟米的模样。
那时他的指尖也沾着这样的金光,像揉碎了朝阳撒在粟米粒上。
“疼吗?”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心口的旧疤,那里的血迹已被鲛人药膏晕开,泛着淡蓝的微光。
陆澈低头看她,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的影,恰好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