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低头看她,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的影,恰好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他忽然轻轻咬住她的指尖,像咬开一粒饱满的粟米,温热的触感让温南枝浑身一颤。
“疼的。”他含着她的指尖含糊道,唇角却扬起笑意,“不过比起心疼——”
他松开嘴,用掌心轻轻揉她被咬红的指尖,“这点痛算什么?”
温南枝耳尖发烫,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望着他眼中跳动的晨光,忽然想起在扬州城街巷,他替她拂去发间烟尘时的温柔。
那时她以为这温柔只属于瞬间,如今却明白,这是他刻进骨血的守护。
“以后别总用自己的血替我疗伤。”她轻声道,指尖抚过他心口新渗出的血迹,“你看,又流血了。”
陆澈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的心跳沉稳有力,像扬州漕工们打夯时的节奏:“这里面装的全是你,流点血算什么?再说——”
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你掌心的粟米纹还等着我用血来养呢。”
温南枝的脸更红了,却在这时听见老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妇推门而入,怀里抱着件崭新的墨色劲装,布料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粟米纹,正是她昨夜在烛光下赶制的。
“陆将军,快换上这个。”老妇的声音带着喘息,“天枢阁的暗桩已察觉你们进了粟米巷,巷口来了不少黑衣人!”
陆澈接过劲装,触到内衬里藏着的硬物——是半块鲛人鳞片,上面刻着“护”字。
他转头看温南枝,见她正将平安锁塞进他袖中,锁面上“陆温”二字与鳞片上的咒文交相辉映。
“穿上吧。”温南枝替他系紧腰带,指尖在他腰侧的暗袋里塞了粒鲛人解毒丸,“这是用南海珍珠磨的,能解星陨粟米的毒。”
陆澈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墨色劲装的粟米纹扫过她鼻尖:“阿粟,若等会儿走散了,记得往粟米巷的土地庙跑,那里有陆家的密道直通皇宫。”
温南枝刚要开口,却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唇。
他低头,轻吻她额角的金纹印记,像吻一朵即将绽放的粟米花:“别怕,我会跟着粟米灯找你。就像在皇陵地宫那样,无论多深的黑暗,我都会找到你。”
老宅外忽然传来兵器相击的声响,小顺子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举着盏粟米灯:“阿粟姐姐,陆将军!百姓们把黑衣人引到西巷了,你们快从后门走!”
陆澈握紧温南枝的手,跟着小顺子往老宅后门跑。
路过堂屋时,温南枝忽然瞥见护粮图上初代家主的佩剑——那剑鞘上的粟米纹,竟与陆澈劲装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等等!”她转身取下佩剑,剑柄上“护粮”二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带着这个,像初代家主那样。”
陆澈接过剑,剑鞘上的粟米纹硌着掌心,忽然想起手记里的话:“护粮之剑,斩的不是人,是人心的黑暗。”
他转头看温南枝,见她正将金纹凝成护甲覆在小臂上,淡蓝色的光芒映着她坚定的眉眼,忽然觉得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传说中的鲛人战士。
“走吧。”她向他伸出手,腕间金纹与他劲装的粟米纹同时亮起,在晨光中织出一道光带,“这次换我替你开路。”
陆澈轻笑,握住她的手时,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刀练出来的,如今却比任何宝石都更让他心安。
他忽然想起在民议亭的雨里,她递来的那碗粟米粥——那时他只道是暖胃,如今才知,那是暖了往后余生的光。
两人奔出老宅后门时,粟米巷的百姓们正用粟米车堵住巷口,年轻力壮的漕工们举着粟米盾与黑衣人搏斗。
温南枝望着百姓们眼中的决然,忽然想起父亲说的“粟米聚民”——原来当民心凝聚时,再锋利的刀也砍不断这如粟米秆般坚韧的羁绊。
“陆将军!”漕工头领掷来一面粟米盾,盾面上的“陆”字军旗被鲜血染红,却依然猎猎作响。
“请带郡主先走!我们替你们挡住追兵!”
陆澈点头,挥剑砍断飞来的紫斑粟米,忽然感到温南枝的手在他掌心轻轻颤抖。
他转头看她,见她望着百姓们浴血奋战的模样,眼中泛起泪光,却依然紧握着金纹凝成的锁链。
“别难过。”他轻声道,挥剑替她挡下一记刀劈,“等我们面圣之后,定要让皇上重重奖赏这些百姓,让他们的子孙都能在粟米香中长大。”
温南枝点头,忽然握紧他的手,金纹锁链如活物般窜出,缠住最前方黑衣人的脖颈:“我要让天枢阁的人知道,伤害百姓的人,终将被民心碾碎。”
陆澈望着她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在星陨核心,她化作流光前的那句“保护好百姓”。
他握紧手中的护粮剑,粟米纹剑鞘与她腕间金纹共鸣,竟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旋转的粟米光刃,将所有靠近的黑衣人震飞。
“看!”小顺子举着粟米灯指向天空,“启明星!”
温南枝抬头望去,见东方天际的启明星在晨光中格外明亮,像一粒永不熄灭的粟米。
她忽然想起陆澈说过的“民心是最亮的星”,此刻看着百姓们举着粟米灯前赴后继的模样,忽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陆澈,”她大声道,“你知道启明星另一个名字吗?”
他挥剑砍断最后一根飞向她的毒针,转头看她:“是什么?”
“是我们的粟米灯。”她微笑着张开手掌,掌心的粟米纹与启明星遥相呼应,“是百姓们心里的光。”
陆澈望着她掌心中流动的金光,忽然觉得胸口的旧疤不再疼痛,反而泛起温暖的涟漪。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让两人的纹路交叠,忽然明白,所谓双生纹的力量,从来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当两颗心为了同一束光跳动时,便能照亮整个黑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