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媛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谢凛。
她佝偻着背,躲在灌木丛后,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借条。
之前为了摆脱谢凛的亲生父亲,她去借了一笔钱给他,让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没想到遇上了黑心的高利贷,欠款追讨不到不说,还差点连命都丢掉。
她逃跑几次,终究还是没能摆脱债主。
高利贷的人给了她最后期限,今晚再不还钱,就剁她一根手指。
她走投无路,连原本的出租屋都住不下去了。
失魂落魄走在街上,却没想到会碰到这一幕。
陈舒媛再次打量着谢凛,他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
他耳垂上那枚黑色耳钉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从容与贵气。
这真的是那个被她赶出家门、连学费都交不起的儿子吗?
陈舒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透过车窗,她看见谢凛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女孩的肩膀,护着她坐进那辆银色阿斯顿马丁。
车门关上的瞬间,女孩突然勾住谢凛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陈舒媛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见儿子怔了一秒,随即扣住女孩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路灯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缠绵得令人脸红心跳。
直至车窗关上陈舒媛都没回过神来,她狼狈地扶着树干,看着那辆豪车消失在拐角。
……
一年后,A市金融峰会现场。
水晶吊灯折射出冷冽的光芒,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们举杯交谈,觥筹交错间暗藏锋芒。
谢凛站在落地窗前,黑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肩线,袖口处的黑曜石袖扣泛着低调的光泽。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香槟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会场,仿佛俯瞰猎场的狼王。
“谢总,久仰大名。”一位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近,笑容热络,“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谢凛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周总客气。”
他的声音低沉,不卑不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一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蜕变成商界新贵。
谢凛创立的科技公司“凛锋”在短短半年内吞并了三家老牌企业,市值翻了十倍,成为A市最炙手可热的新锐资本。
他行事狠辣果决,谈判桌上寸步不让,曾有人试图用阴招打压他。
结果第二天,对方的公司股价暴跌,而谢凛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眼神冷得像冰。
“谢总,听说您最近在收购‘盛华’?”周总试探性地问道。
谢凛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嗯,已经谈妥了。”
周总一愣:“可盛华不是一直不肯松口吗?”
谢凛抬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现在他们没得选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周总后背一凉。
他听说过,谢凛在收购盛华时,对方老板曾放狠话绝不低头,结果三天后,盛华的核心技术资料被人匿名曝光,股价崩盘,最终只能以白菜价被凛锋吞并。
没人知道是不是谢凛做的,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惹了他,就得付出代价。
“谢总真是……手段了得。”周总干笑两声,不敢再多问。
……
谢凛参加完晚宴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疲惫。
他松了松领带,朝外头停泊的车走去。
就在他即将拉开车门时,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背对着他,长发被风吹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似乎正跟对面的人说什么,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姿态慵懒又随意。
谢凛原本疲惫不堪的大脑也清醒过来。
她今天不是有事情要忙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来找他的?!
谢凛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底像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
他下意识迈步朝她走去,却在距离她们三步远的地方猛然刹住。
姝朵对面站着一名妇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身材臃肿,佝偻着身体,若不是那熟悉的面容。
谢凛都完全认不出来这是一向对自己外貌十分在意的陈舒媛。
他的亲生母亲。
一年了。
自从那晚在姝家别墅外分别,他再没见过这个所谓的\"母亲\"。
她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贫民窟的巷弄里,连高利贷的打手都找不到她。
而现在,她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姝朵面前。
谢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肮脏的出租屋,刺鼻的酒精味,女人尖锐的咒骂声:“滚出去!别连累我!”
他看见陈舒媛枯瘦的手指正死死攥着姝朵的手腕,涂着劣质指甲油的指尖几乎要掐进皮肉里。
一股暴戾的情绪瞬间席卷全身。
但下一秒,姝朵的动作让他僵在原地。
她轻轻拍了拍陈舒媛的手背,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卡。
“你不会再来找他了对吗?”
谢凛站在阴影处,看着姝朵将那张卡轻轻放进陈舒媛颤抖的手心里。
他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原来她一直在帮他处理这些不堪的过往。
“我肯定不会再找他了。”
陈舒媛贪婪地攥紧卡片,却在抬头时对上姝朵骤然冷冽的目光。
“这是最后一次。”姝朵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般锐利,“如果我再发现你出现在谢凛周围...”
“不会了,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
她没说完,但陈舒媛已经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后仓皇逃离。
姝朵站在原地望着陈舒媛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抓到一只偷做坏事的小猫。”谢凛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姝朵身体一僵,随即放松地靠进他怀里:“你什么时候...”
“我都看见了,她一直来找你?”谢凛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说?”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童年创伤在此刻全部翻涌而上。
被母亲推搡着关在门外时刺骨的寒风,饿着肚子听屋里传来男女调笑声时的屈辱,还有被赶出家门那晚冰冷的雨水。
而现在,他的女孩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替他斩断了最后一丝与过去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