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军师,墨军正在靠近!”
军师正慢条斯理擦拭手中的血迹,闻言微挑眉,“哦?谁这么快就来了?”
“是唐青垣,看方向,是从我方城池,一路赶至此地。”
军师眸光一闪,低声喃喃,“唐青垣?”
他眸光变冷,唇角勾起,“唐守义的儿子,嗯,还行。”
他看向人群中的两人,视线先扫过听白,而后停在闻年身上。
“按计划行事。”
士兵立刻呈上早已准备好的长剑,这是一柄未开锋的剑。
军师语调轻松,“你来‘挟持’我,等他们接近,杀掉第一个冲过来的墨军。”
他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最好是个重要的。”
闻年低头,“是。”
她重新戴上那副鬼面,接过剑。
军师打量她一眼,满意叹道:“嗯,不得不说……你与那位世子,确实有种奇妙的神似。”
闻年不语,只低头握紧剑柄。
随后,整个金炎军开始依照部署围绕军师与“假挟持者”布阵,层层包围,一旦触发,立刻出手,无人生还。
而军师,只微笑着站在闻年剑之下,毫无惧意。
“来吧,”他轻声呢喃,“让我看看,第一个来送死的,会是谁。”
另一边,唐青垣先行一步后,秦少宇正要跟随,忽地目光一凝。
他看见南风左掌间露出一抹血色,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勒马,跑过去拽住南风的手掌。
翻开,一个“白”字,血写而成,还未完全干涸。
他又看向云轻,左手同样,赫然是“年”字!
“白……年……”
他下意识念出,眼神骤然剧变!
“听白!闻年!”
话音刚落,他猛地翻身上马,“驾!”
而在雪林深处,局势正一步步收紧。
军师含笑看着最先逼近的身影,他侧问,“那是谁?”
闻年冷静回应:“箫琢琰,墨国五皇子。”
军师低笑,“啧啧,世子杀害皇子,再服毒自尽……这一局愈发妙了。”
随着箫琢琰一行靠近,金炎士兵全神戒备,看似盯着闻年军师,实则心思都在箫琢琰那边,只待命令一下,便将那些人就地斩杀。
箫琢琰看见被“围困”的“箫瑜安”,怒从心起,刚要驱马冲锋,手却被副将猛地拦住。
“殿下!”
这时,箫琢琰猛然想起杨将军的话,“若遇异变,切勿轻进,先观后行!”
箫琢琰眉头紧皱,眼中愤怒犹在,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可那一丝理智最终将他生生拉住。
他咬牙,勒马停下,抬手作势,命后方戒备。
见此,军师眼中露出一抹讶异,“嗯?”
“怎么停下了?”众金炎兵心中也疑惑。
也就在这极短的迟疑中,剧本猛然偏离,一道几乎被风雪吞没的利器入体声骤然响起。
除了靠得极近的两人,谁都没听到这异样。
军师身体猛地一震,表情瞬间僵住,像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不用低头也知道,一把短小的利器,毫无征兆地刺入了他腰腹之间,直击要害,深深埋入。
“你……”军师喃喃,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不受控制……”
他猛地挥掌,将闻年掀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
但动作未落地的刹那,第二柄利剑突至,刺穿了他的胸口!
军师瞳孔剧震,他身后,一直沉默伺机的听白,双手紧握剑柄,目光猩红。
外围金炎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时无措,节奏尽乱。
唐青垣带领的军队此刻恰好赶到,箫琢琰眼见金炎陷入混乱,当机立断下令:“围住他们!杀!一个不留!”
军师身形踉跄,血从伤口狂涌而出,脸上却挂着癫狂的笑。
“想不到我也有被鹰啄眼的一天……你们……你们想同归于尽……”
他抬头,满眼讽刺,“可惜,你们晚了!你们的世子,死定了!哈哈哈哈哈!”
听白手中长剑再次猛地一送,有金炎兵反应过来,快速接近他,却被墨军及时拦截。
军师鲜血从嘴角倾泻,眼神仍恶毒,“你们,都给我陪葬……”
听白仿佛被这句话劈中,整个人剧烈颤抖,咳出血,两眼发红,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不管其他人对他的攻击,只盯着军师挥出一剑又一剑。
“如果……如果我能早点杀了你……”
“如果,我没有接近他们……”
他声音哽咽,泪水和血水混杂,顺着下巴滑落。
“是不是……就不会……”
而这时,闻年摘下面具,嘴角同样挂着血,脸色如纸,却依旧冷静如冰。
她走近,当着剩一口气还在发癫的军师,从袖口掏出一只红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入军师口中。
入口即化,叫人都来不及反应。
“你……”听白一惊,眼神错愕地望着她。
“以防万一。”闻年盯着军师,一字一顿,“补刀。”
那一刻,军师笑容僵住,瞬间扭曲,青筋暴起,他踉跄挣扎着,却只能狠狠吐出一大口血。
然后,就这么不甘的瞪着闻年,直挺挺倒下,重重砸进雪坑,死不瞑目。
听白愣愣地看着他残破的尸体,喉咙发紧,“那你之前给公子吃的……”
闻年眼睫低垂,声音如风掠雪面:“毒药。”
简简单单两个字,落地如雷霆。
听白怔住,脑中嗡鸣,不知是痛苦还是震惊。
“你……”他低喃。
闻年静静看着他,没有表情,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可下一秒,她伸出手,搀住摇摇欲坠的他。
随后,她缓缓将人放在地上,自己也似精疲力尽般坐在他身旁。
周围是金炎与墨国两军纠缠的混乱场面,显得安静的两人有些突兀。
听白躺在雪地中,看着她的表情如常,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内。
他忽的笑了,“看来……黄泉路上,我是遇不到公子了……”
他喃喃,“那也挺好,至少……不用躲躲藏藏了。”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仿佛想抬手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虚空中轻轻一握。
剧烈的疼痛让他开始胡言乱语,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血液。
“好甜,是你给我吃糖了吗?”
“儿时的糖,最是美味,但,再也没有了……”
他深咳一声,更多的血从嘴角溢出。
“要是……要是没有蛊王,我们家,就不会被灭……”
“阿爹,阿娘……也不会在我眼前死去……”
“我只剩我自己……只能听话,只能……忍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像风雪中飘散的回音。
“我不喜欢,他们取的名字……‘无明’,没有‘明天’的意思,真讨厌……”
“还不如,公子给我起的,‘听白’……其实,挺好听的……”
他仿佛看见了什么,露出一抹极浅的笑:“云轻姐,南风哥,对不起……”
“你们说……恶人都会,下地狱,吗……?”
“那等我,赎完罪……还能……再见你们吗?”
最后一句像是低语,又像是一个孤独孩子的祈愿。
那一刻,他睫毛轻颤,琥珀黯淡,终于缓缓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但,再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