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瑜安立于风雪之中,长枪挥出一道劲风,锋芒凛冽,如龙游霜夜。
即便面对数十名愤怒百姓,她游刃有余,每一击都精准克制,只封不杀,尽最大努力留住他们最后的性命。
但他们一波接一波地冲上来,如溃堤洪水,不知疲惫、不惧生死,仿佛只要她倒下,他们就能获得所谓的“自由”。
“疯了……”南风低声,挡住一人攻击,“他是在拼命!”
“他们早没路可走。”云轻冷眼扫视战局,眼神冰寒。
眼看着几人就将百姓全部打残,使他们失去了动手的能力,两头的敌军也在此时加入战场。
而就在两队人动手的那一刻,两侧山林间突然破风而来数道身影,黑衣如鸦,动作利落狠辣。
是暗卫!
他们动作如鬼魅,刀光冷冽,片刻间便清出一道空隙,将箫瑜安护在中央。
有了暗卫加入,敌军人马竟一时难以压制箫瑜安一行人。
箫瑜安与暗卫以一敌十,看样子过不了多久也许就能转胜。
然而,喘息尚未平复,雪地远处再度传来马蹄与嘶喊。
“他们还有援军!”一名暗卫脸色剧变。
不远处,敌军再度现身,人数数倍于此,整整一列,乌压压而来。
他们似乎早已算准了这一战局,并未一开始尽出全力,而是留了这一手致命杀招。
就算他们再怎么厉害,也难以对抗这数倍差距。
“走!”
箫瑜安命令众人后撤,然而敌人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宁死也要拖住他们。
再这么纠缠下去,他们都要被敌军围困了!
“可恶!”云轻怒骂一声,拦在箫瑜安身前,咬牙,“公子你走,我们拦着他们!”
“走!”南风也低吼。
“我不能留下你们!”箫瑜安执枪欲战。
云轻挡住她,一剑劈开逼近的敌人,鲜血染红雪地,“别忘了爷和夫人还在等你回家!”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击在箫瑜安心头,她指尖微颤,眼底翻涌情绪。
“公子,别让他们白发送黑发。”南风说。
“走!”云轻咬牙怒吼。
箫瑜安紧攥长枪,终是低声:“活着回来。”
话落,她猛然转身,带着两名暗卫突围而出,风雪间,她的身影渐渐隐没。
与此同时,侧翼突袭的唐青垣率军一路破敌,终于逼近边城。
可就在冲入城门的一刻,他忽然勒马停住,眉头紧蹙,心头莫名一紧,仿佛心口被什么利刃钝钝压住。
他看向空空的城,只瞧见角落处蜷缩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惊惧而惶然。
但当他们看见墨军旗帜时,却像溺水者看见浮木般哽咽出声:
“是墨军……是我们的人来了!”
“你们怎么才来啊!”
“快救我们!快带我们离开,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想回家……”
这些嘶喊刺耳而急切,让人心中发酸。
秦少宇急忙下马,蹲下身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那些跟你们一同被带的百姓呢?”
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哆哆嗦嗦地指向远方:“他们被……被金炎兵带走了。
那帮人说,听话的才能被带走,不听话的就……就扔下了……”
“刚刚我们看到好多人往那边去了,都是金炎的兵,还有……还有我们的人……但他们脸色不对……”
听到这句,唐青垣脸色倏然惨白,猛地抬头看向老妇人所指的方向,那正是西南方。
“不好,瑜安!”他整个人猛然紧绷起来。
秦少宇也瞬间明白了什么,瞳孔紧缩:“敌人知道我们会来……他们却全都朝那方,很可能是冲着瑜安去的!”
“是个陷阱!”唐青垣低声咬牙,“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别有用心。”
他看了一眼这座空荡的城池,越发心惊肉跳。
太静了,静得像是人为清空。
“传令下去,把这些百姓交给后军,立刻带走。”唐青垣翻身上马,“全军,往西南追!”
他一边策马冲出,一边低声祈祷:“瑜安,撑住,一定要撑住……”
风在耳边呼啸,马蹄轰鸣如雷。
他从未这样焦急。
他从未如此怕来不及。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在他身后拖拽,而他的心,却早已奔到了箫瑜安所在的那片血雪战场。
而在正面主战场,厮杀声渐歇。
杨将军立于高台之上,眸中闪过一丝深沉的不安。
金炎军虽然还未退尽,却仿佛在有意拖延时间,而非真正想将正面战局推进到决胜。
“奇怪。”他低声道,手紧紧扣在腰间佩剑上。
他望向西南方向,那片远远的天边,此刻阴云翻滚,风雪似比方才更重。
“林副将,”杨将军忽地开口,声音沉如暮鼓,“你派一队人马,立刻往西南去探,他们至今没有消息,可能出事了。”
林副将一怔,“西南……那不是世子所在?”
这句话落下,周围士兵齐齐看来。
“将军!”一道嗓音响起,是箫琢琰。
他神色坚定,跨前一步,“我愿请命,前往西南!若有变故,我能应对,也能第一时间回报!”
林副将阻拦,“五皇子不可,此去前行未知,恐会涉陷,您不必去冒险,会有其他人去的。”
箫琢琰却是坚持,“如今你们都离不开,只有我最适合,事关紧要,就暂时不要考虑什么皇子了。”
杨将军目光深深看他几秒,“五皇子要清楚,一旦局势崩溃,你可能回不来。”
“放心,我只是远远的看情况,不会靠近。再说,要是箫瑜安出事,我们可都不好过。”
这句话一出口,营中静了几息。
杨将军终于点头,沉声道:“不要恋战,只探情报!若局势失控,立即撤退,带上世子,活着回来!”
“是!”
箫琢琰翻身上马,那一瞬,雪风扑面,刃光微闪。
他没有回头,只紧了紧手中缰绳。
身后,一队精锐悄然出列。
杨将军望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未语。
他缓缓抬头望天,那云层沉得近乎压顶,仿佛天地也在酝酿一场,动摇命数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