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夏生报出了一串人名。
温洛笑道:“好,娘谁也不告诉。”
二人出了隔间,温洛生怕他吹风受寒,快步将人抱倒了马车上。
小乖见哥哥和娘来了,伸手要温洛抱,温洛一把将人抱起。
“小乖,你都多大人了,还要娘抱,不像我。”说着,夏生挺起小胸膛,一副小大人模样。
温洛失笑,并不揭穿,点了点怀里女儿灵秀的鼻子,“小乖,将批风给哥哥一半好不好?”
温语点点头,温洛用批风严严实实裹住了两个孩子。
掌柜司伯在马车下头问道:“东家,那事,咱们真要照太守说的做?”
温洛在马车里听见这话,思忖片刻,答道:“此事,劳烦司伯将七个药堂的掌柜请来,今日来府上商议。”
她不想让孩子知道太多。
司伯神色凝重,应了一声。
回到府上,亲自盯着二人喝了姜汤,又给夏生的脸上了药,他疼得呲牙咧嘴,偏偏在小乖面前装出一副,不疼的样子。
倒是让小乖心疼的眼泪涟涟。
“阿娘……轻,哥哥,疼……”
温洛狠下心戳了戳那片青紫,是有些肿。
夏生疼得龇牙咧嘴,还嘴硬着安抚妹妹:“不,不疼……”
温洛将白腻的药膏涂抹开来,下手已很轻,但药推开时,还是不可避免让夏生疼的咬牙。
“这药需连擦三日。”
闻言,夏生小脸一苦,“能不能不擦了?”
温洛轻哼一声,“你明日想顶着小红脸出门吗?”
夏生摇摇头,“不想,我还想去学堂呢。”
要是去学堂时,脸红红的像是屁股蛋一样,会被金哥笑话,其他人倒是不敢笑话他。
“明日不去学堂。”温洛淡淡道。
小乖带着不解的看向温洛,温洛合上天青色汝窑瓷罐搁回药匣,见两个小豆丁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淡声道:“明日凝彩护送你们二人去药王谷。”
小乖给温洛拿了帕子擦手上的药膏,顺势扒拉着小腿坐了温洛怀里,“阿娘……同,同去。”
温洛擦净手,摸了摸小乖毛糙糙的头发,轻声道:“你们先去。”
夏生却皱起了眉毛,一副忧愁模样,“娘,是不是黄鹰山的匪徒要打下来了?”
最近学堂里的先生,店里的掌柜伙计,甚至路上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有危险的情况之下,娘就会把他们送去药王谷,娘在那种了很多草药,还有药王谷村的人都练武,为娘种草药。
药王谷又在高高的山上,隔断外界,如果不知道路,根本上不去。
在夏生的印象里,他去过已经七八次了。每次都是娘料到要出事会把他们送上去。
“不是土匪。”温洛给小乖和夏生拿了姜糖,去寒又甜,二人乖乖的拿着糖吃了。
温洛才道:“娘更忧心兵祸。”
姜糖被嚼的嘎嘣作响,夏生好奇问道:“娘说的是要来抚州剿匪的援兵?,他们会像以前的兵要娘交粮交药吗?”
夏生说的是永康五年的事。
那年,叛军十一皇子手底下的一个副将占了抚州,要城内的富户捐钱捐粮,温氏医馆妙手回春的名声在外,自然也被盯上。
那副将狮子大开口,要城里的富户拿出举全家之力都不可能凑齐的钱财。有些富户不从,血溅当场。
温氏也不列外,只是单独还要温氏的青霉素药方。
当时情况危急,青霉素是温氏医馆立于不败之地的秘密。
就在所有人都看温洛作何抉择时,温洛毫不犹豫给了,那青霉素是她花了四年,从几千种霉菌中经过数万次的实验之后才得到的。
就算有药方,除了她,没有人知道配比,那副将想得太天真。
加之温洛单独私底下给副将送去诸多金银珠宝,明面上也跟着城里的富户捐了钱粮,才堪堪平息这贪婪之辈。
再后来,听说那副将撤离抚州城,也没有将青霉素依旧出来。
良久,温洛摇摇头,“尚未可知。”
夏生和小乖都聪慧,开蒙又早,有些事虽是一知半解,但温洛不是溺爱孩子报喜不报忧之人。
身处乱世,让孩子们提前知道人心之恶,也是好的。
“两个小操心。”温洛笑笑,看着两个小豆丁眼里担忧的神情,“且安心,府衙的官差说,那行伍是一支龙虎之师。”
话虽如此说,却不免还是隐隐担忧,要钱要粮要药都是其次,最怕的,是还要命。
屠城,古已有之。
这些年,谨慎二字,早已经刻进温洛骨子里。
将二人哄了一番,丫鬟书童将兄妹带了出去,温洛慢条斯理喝了盏热茶,权当提神。
正要翻开本月的账本查账,却听丫鬟连翘兴冲冲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愠色。
“夫人!真是没有天理了!那张家夫人来寻人,非说是我们少爷打了他家少爷,就在门口大闹起来,非得要咱们给个说法。”
“玉竹见围观的人多,好心肠将人引进来,还没有说什么呢,那张家泼妇就一巴掌扇了玉竹,还指桑骂槐,说咱们家手寡妇当家,门风不正。”
说着,连翘越说越生气,连连剁脚,可见气的不轻。
温洛皱眉,这张家夫人靠着在抚州当太守的哥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些年,在抚州贵妇人中,闹出的笑话可不少。
今日亲自找上门,只怕是来兴师问罪。
“玉竹的伤如何?”
连翘气着道:“那莽妇力道大,玉竹脸当下就肿了。”
温洛将账本合上,心下已经有了几分怒意,她素来和张家夫人井水不犯河水。
“让大夫给她瞧瞧,不拘什么药,将那张家夫人请进来。”说着,温洛的声音带上了冷意。
夏生不是主动挑事的孩子,况且,这件事本就是金哥主动挑事在先。
不一会,只听得外头一阵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响起,“温氏呢!”
说话间,一个年级四十多,身材滚圆的胖妇人进来。
她生得丰腴,一身绫罗裹着圆润的身段,衣料是时兴的苏绣,金线滚边,牡丹团花,走动时环佩叮当,腕上三两只金镯碰得脆响。
面皮上敷了厚厚的粉,两颊胭脂打得极浓,偏又描了细长的眉,更显几分不好招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