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石渠记穿着登山靴在荒山野岭里走着,脚下的碎石被他踩得嘎吱嘎吱响。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叹息。他可是省地质调查队最年轻的岩层分析员,按说对这种荒山野岭的怪声该习惯了。可当他的登山镐第三次从岩缝里带出碎骨的时候,后脖颈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那些碎骨泛着青白,指骨蜷曲得就像秋天的落叶,指节上还缠着褪色的红绳,这不就是人手腕上的祈福绳嘛!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实习生小吴的惊呼:“队长!东侧断崖发现人骨!”石渠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抬头往云雾缭绕的山巅望去。三天前卫星地图上,这还是一座普通的无名山峰,可这会儿,山顶上居然诡异地悬浮着七道虹桥,就像七把利剑,硬生生刺穿了铅灰色的云层。
他突然想起老猎户临终前说的胡话:“莫要踏过彩虹...那头的骨头堆,会吃人。”
石渠记心里犯起了嘀咕,可任务在身,他还是咬咬牙,朝着虹桥走去。当他的脚刚踩上虹桥,就听见自己血管里传来冰晶碎裂的声响。那七色光晕像液态宝石一样把他全身都裹了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开始结晶化。先是小拇指变成了孔雀石的翠绿,接着无名指出现了紫水晶的纹路,最后整条手臂都凝固成了半透明的蓝宝石。登山表显示,这一变故只持续了17秒,可当他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年轻了十岁,皮肤还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这是能有24小时的美貌啊!”他舔了舔突然变得鲜红的嘴唇,伸手去摸背包里的岩样采集箱。这一摸可不得了,箱盖上居然粘着半片森白的颅骨,颅腔里还填满了彩虹色的矿砂。
当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小吴的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大家赶紧冲进帐篷,就看见小吴变成了一尊完美的红玉雕像,还保持着抓挠胸口的姿势。他胸前的皮肤裂开了蛛网纹,露出了底下猩红的赤铁矿脉。石渠记的蓝宝石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掌心还浮现出和颅骨矿砂一样的虹彩纹路。
到了第七次日落时分,石渠记的左腿也完全矿石化了。他跪在骨头堆前,看着那些交错的骸骨在月光下泛起磷火般的幽蓝。每具尸骨的关节处都嵌着彩虹矿石,就好像被无形的丝线缝合在一起。他伸手碰了碰最近的股骨,整座山体突然发出了像鲸鸣一样的轰响。
“终于来了...”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地底渗了出来。石渠记的蓝宝石瞳孔里映出了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为首的怨灵穿着明代襦裙,发间插着七彩玉簪,脖子上的断口清晰可见,这不就是三天前失踪的女队员林小满嘛!她那腐烂的嘴角咧到了耳根,恶狠狠地说:“你们偷看了不该看的...”
话音刚落,山体开始翻涌,彩虹矿石从地缝中喷涌而出。石渠记的矿石化右手自动结印,那些暴走的矿石居然听从召唤,凝成盾牌挡住了飞来的骸骨。他突然又想起老猎户说的另一句话:“唯有献祭最纯净的宝石之心,才能平息虹灵的怨...”
当石渠记把最后一块蓝宝石心脏按进骸骨堆的时候,东方渐渐亮了起来。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皮肤剥落后露出晶簇丛生的躯体。怨灵们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悲鸣,七道虹桥开始崩解,化作彩色雨丝洒落人间。
“值得吗?”林小满的怨灵悬浮在他面前,襦裙上的补丁都清晰可见。原来,三年前她父亲因为矿难去世,这个地质系的优等生才执意加入勘探队。
石渠记望着自己完全矿石化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采集箱的木纹,有气无力地说:“至少...没人再会踏入这里了。”
晨光中,最后一块彩虹矿石坠入深渊。山巅的骸骨堆化作了齑粉,只留下他跪拜的凹陷处,静静躺着一枚七彩水晶,里面封印着无数挣扎的人影。
三个月后,地质年鉴新增了一个词条:虹灵矿,仅存于某无名山峰的七彩晶簇,触碰者将获得24小时美貌,但身体会不可逆矿石化。采集样本时发现,所有标本内部都封存着人形阴影,实验室记录显示,每当满月之夜,这些阴影会发出类似鲸歌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