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对秦楠道:“找到了。”
秦楠虽不明所以,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征得徐伯同意后,带走了这块石头。
等上了马车,她才迫不及待询问:“找到唤醒我姑姑的法子了?”
明舒实话实说:“找到了一半。”
秦楠一怔:“一半?”
明舒摊开掌心,目光落在那块石头上:“若我没猜错,燕栩的亡魂就在里面。”
秦楠顿时明白了,既然姑姑的执念由燕栩而起,那便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不由激动起来:“让燕栩的亡魂唤醒姑姑!”
明舒轻叹:“可如今我唤不出亡魂,只能回去让清虚试一试。只是我们修行之法不同,他并不一定能成功。所以这个法子只找到一半。”
秦楠想起朔州星斗阵里的情形,知明舒那一回真是把命都搏了出去,修为定然大损,便道:“有法子就好!一半也是希望。”
明舒诧异地看了眼秦楠。
换作从前,秦楠哪会这么好脾气。
她定会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本宫命你一定要唤醒我姑姑!”
她还真不太一样了。
回到傅宅,天已经黑了。
匆匆吃过晚饭,清虚就开始照着明舒所言,试图引出石头里的亡魂。
可这石头本就是不知名的法器,清虚的清气只能抵达表层,再深就进不去了。
进不去,就没法触及亡魂。
“你的魂魄进去,带亡魂出来。”明舒换了一种思路。
清虚怔了怔,摇头:“我还没法做到魂魄离体。”
明舒也愣了:“你都突破三阶了,魂魄还不能离体?”
清虚:“……”
他不得不承认,“师父你的三阶,跟我的三阶,大抵还是不太一样的。”
明舒这就没办法了。
一师一徒盯着石头看了半晌,最后,清虚将虞山大印和道门法印一起放到明舒面前:“为今之计,只有师父你尽快恢复修为了。”
明舒无语:“这修为是灌清气就能恢复的?拔苗助长也要有个度好吗?”
清虚:“要不你先拔个两天看看?”
明舒:“……”
这个建议极其不靠谱。
可拿着两个法印回到卧房,明舒却还是试了。
一试就如之前一般,在沉睡里入了定。
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晚上,傅直浔都回来了。
“还以为你又要睡上十天半月。”傅直浔见明舒苏醒,不由松了口气。
明舒让清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遗憾地叹了口气。
拔苗果然不能助长。
她体内清气充盈了许多,但修为却没有增长多少,仍是一阶风水师的水平。
“清虚的馊主意你也信?”傅直浔一回来就听凌霄说,明舒睡了快一天一夜,再一问清虚,便什么都知道了,当即就沉了脸。
这对师徒,还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试!
“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啊。”明舒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让他多灌清气,提升修为?他一个三阶风水师不去试,让你一个一阶的试?他不能魂魄离体,那就去学,难不成一遇到难事,都你当师父的来?他是你收的徒弟还是你养的儿子?”傅直浔火气一上来,那嘴就跟淬了毒一样。
明舒都听愣了。
虽然话有些那什么,但听着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见傅直浔衣服都没换,风尘仆仆,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倦意,想到这两日他在外面定然辛苦,回到家还得操心自己的事,明舒就有些愧疚,赶紧嘻嘻笑着给他顺毛:“我没事,你别气。”
傅直浔一见她笑,心头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不过却依旧摆着“这事还没过去,你不要嬉皮笑脸”的脸色:“没事就起来吃饭。”
明舒简单洗漱了一番,两人刚坐到桌前,凌霄和木樨便拎着食盒进来了,满满当当地放了一桌菜。
不仅有大鱼大肉,还有人参鹿茸各种滋补汤药。
明舒拿着筷子,一时却不知道夹哪个。
“瑞丰楼大厨做的,绝对不难吃。”傅直浔给她盛汤。
明舒有些为难地开口:“如果我说我不饿,你会不会生气啊?”
傅直浔盛汤的动作一顿:“你不饿?”
从前她每回从沉睡里醒来,都是能吃掉一整头牛的架势,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很奇怪是不是?我也很奇怪。”明舒表情非常认真且严肃,她不能让傅直浔觉得自己没心没肺,不在乎他又花钱又花心思准备的饭菜。
傅直浔把参汤盛好放在她面前:“不饿也要吃,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明舒乖乖喝汤。
喝完又主动夹了两块点心,大鱼大肉……真是看着都想打饱嗝。
见她如此,傅直浔也知她是真的吃不下:“饱了就行。”
明舒赶紧给他夹菜:“你多吃点!”
傅直浔对她的殷勤很是受用,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傅直浔不仅皮相好,仪态更是优雅矜贵,吃饭的姿势动作简直跟幅画似的。
明舒一手托着腮,笑盈盈地欣赏着美色。
看着他那张俊美又英气勃勃的脸,想到了他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
功夫厉害,人也聪明,什么都懂,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连风水术也是如此……
明舒脸上的笑渐渐收敛,目光凝重又复杂。
傅直浔自然知道她一直在看他,也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放下筷子,用茶水漱了口:“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明舒又扬起了笑脸:“怎么才吃这么一点?你也不饿吗?”
傅直浔皮笑肉不笑:“不需要我帮忙啊?那我回去睡觉了……”
明舒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要!”
傅直浔:“那说来听听。”
明舒犹豫了下:“你的魂魄可以进入我的身体,对吗?”
傅直浔挑眉:“继续往下说。”
明舒:“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的魂魄入我的体内,带着我的魂魄进去那块石头里,我想办法把燕栩的亡魂引出来。”
傅直浔跟变脸似的,当即切换成一张冷脸:“还真是个‘好大胆’的想法!”
明舒知道魂魄离体是件极危险的事,所以这事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傅直浔来说,都是拿了命出去,见傅直浔沉下脸,便也有些讪讪的:“当我没说。”
傅直浔沉默了下:“还有一个办法,我的魂魄进入那块石头,引出燕栩亡魂。”
明舒一惊,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行。”
傅直浔面色稍霁,似笑非笑看着她:“为什么不行?”
明舒:“石头是件法器,但我并不知道这件法器有何用处。你又不是风水师,魂魄贸然进去,出不来怎么办?我现在也没办法魂魄离体,你要出事,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傅直浔笑了笑,原话奉还:“你要出事,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舒一时语噎。
半晌,她才幽幽叹道:“从前无牵无挂,做什么都能当机立断,如今受家事所累,处处都是牵绊。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修那无情道,彻底斩断七情六欲。”
傅直浔盯着她,眸光深不见底。
激他,是吧?
他起身唤凌霄:“收拾干净,服侍少夫人歇息。”
自己也出了屋子。
这一操作把明舒看懵了。
他不应该说:我是你的拖累?你要敢修无情道,我便将那无情道给毁了!
然后她再假装愁眉不展:那你说还能怎么办?
为了男人的自尊与骄傲,他即便不松口,也会做她的智囊,帮她出些靠谱的主意。
可现在他走了,这是几个意思?
还有,她刚睡醒,又睡什么?
凌霄收拾完桌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明舒:少主说少夫人要睡觉了。
明舒:“……”
算了,男人心,海底针,琢磨起来心太累。
先沐浴吧。
东院大修过,明舒的卧房打通了隔壁的屋子,屋里做了个小汤池,也不知是怎么设计的,反正她想沐浴的时候,汤池很快变成了温泉,倒免去了从前烧水的烦恼。
半个时辰后,明舒便穿着寝衣,散着长发,盘腿坐在了榻上。
她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三样东西:左边是道门法印,中间是两块古怪石头,有燕栩亡魂的那块她用清气做了记号,右边是虞山大印。
然后,怎么办呢?
门开了,有人进来,明舒不由抬起头来,见是去而复返的傅直浔。
他穿着深蓝外衫,没系腰带,宽宽松松的,长发散在背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明显也是刚沐浴过。
明舒一怔,方才那话激得太过了?
这是……要来圆房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