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盛时向来敢作敢当,恣意慵懒坐在懒人椅上后,他笑问:“晏哥,你调查到了?”
电话那头,蒋行晏微有几分疲惫地捏着眉心,“是高家的人来查蒋家了,最近的六起意外,我也去了解过了,我这边潜伏在高家的人告诉我,高家那边怀疑这件事是一一做的。”
这次,高瞻那边反应这么快,倒是让靳盛时觉得有些意外,但他也不担心,如果高家有意闹大,那他这边倒是也乐于见成。
一旦闹大了,那么,一年前云嘉的事和五年前胡蝶的事,将会再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曾经,高瞻能借着高家的势逃离法网,可如今,他们高家犯罪被警方盯上了,他们将逃无可逃,只要让他们找准时机,高家只有死路一条。
蒋行晏问:“一一为什么要做这事?”
“因为她最好的朋友被高瞻凌辱致死了,一年前,高瞻想对姜莱下手,但碍于她有着姜家养女的身份,追求被拒后,他没敢冲动,所以只好将主意打在了没权没势的云嘉身上,他想利用云嘉逼姜莱就范,但他没算到两人关系好到胜过亲姐妹,最后,云嘉选择赤身跳楼不被威胁逼迫,这事,一直是姜莱心里的疙瘩,所以这仇,她不可能不报。”
自己调查到的,终究没有靳盛时说得详细。
听完,蒋行晏对姜莱的心疼更多了一分。
同时,对高家的恨也更重了一分。
轻抿了抿唇,他说,“这件事情我来善后,你替我转告一句话给一一,她只管放心去做她想做的事,这背后,有蒋家给她兜底。”
靳盛时没跟他客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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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两人结束通话,靳盛时回到房间,姜莱已经在沙发上呼吸绵长了。
暖光灯打在她脸上,落下了一层柔和的阴影。
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的柔和。
靳盛时停在原地盯看着她,一直到腿脚微微发麻,他这才轻手轻脚将人往床上抱。
她睡得很沉,靳盛时抱起她时,她并未皱眉或动一下,帮她盖了被子后,他弯腰,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宝宝,做个好梦。”
不知是他的话生效了,还是姜莱自己在墓园单方面和云嘉做下的约定生效了。
总之,她还真就坠入梦境了。
梦里,她重回了校园。
在她体考跑800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鼻息里忽钻入一股清甜温柔的香水味。
这味道,很熟悉。
熟悉到她有些“近乡情怯”,就在她眼眶里覆上了一层白雾时,耳边,有更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一,加油啊,只差最后一百米了,努努力,冲一冲,终点可就在眼前了啊。”
这些话,姜莱在大二那年听过一模一样的。
她强忍着泪意,猛地偏头看去。
然后,在泪眼朦胧间,她看到了一张恬静温柔的小脸,小脸的主人嘴巴一张一合。
她说,“你看我干嘛呢,一一,你快跑啊。”
“辅导员在前面记分呢,要是我们超时了,下次可得补考了,又得累一次,多亏啊。”
“还是这回努努力跑完吧。”
说着,她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后面,半句废话不再多说,拉着她就是百米冲刺。
风灌进喉咙,有那么一瞬,姜莱都要呼吸不过来,但她不敢出声,更不敢停下。
终于,在短短几秒后,他们抵达终点。
到了终点后,耳边响起了好几道陌生的声音。
“姜莱,你挺幸运啊,有这么个好姐妹。”
“不错哦,你俩踩点到。”
“不用补考了。”
很奇怪,姜莱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她的视线范围里,唯一能够看清的人脸,是云嘉的,画面切换,她牵着她的手,忽然到了一处花坛下,女孩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递过来。
许是见她许久没接,她调侃,“不是说很想我嘛,怎么见到我了,反倒是一声不吭了。”
闻言,姜莱心跳得好厉害,她蓦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知道我很想你?”
“是啊。”她伸手过来,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你每次来看我,都说你很想我的。”
得知她知道自己的思念,姜莱很惊喜。
下一秒,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了。
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啪嗒”往下掉那刻,她猛地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她委屈大哭。
“那你都知道,怎么不常来看看我,过去的这一年,你都不曾入过我的梦,你知不知道,我都要以为你生我气了,呜呜呜云嘉对不起……”
长这么大,姜莱的情绪极少这么失控。
只有在极为亲近的人面前,她才敢做真实的自己,好久好久,她的哭声就没停过。
而云嘉,从始至终都很有耐心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不来,只是不想打扰你平静美好的生活。”
“还有,不用对我说抱歉,从始至终,你就没有任何错,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命中注定了我有这一劫……”
姜莱没听懂,抽噎着从她肩上起来后,她带着哭腔问,“什么叫做命中有这一劫?”
“云嘉,你在说什么?”
眉眼温柔的女孩浅浅勾唇笑,“就是命中注定,一一,你不用感到抱歉,得学会释怀。”
姜莱眨眼,要她释怀吗?
喉咙发涩,她哽咽,“可是我释怀不了。”
当时,她就只差一点点啊。
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救下她。
她不可能释怀。
两人是最好的朋友,云嘉会哪里会不知道她在介怀什么,当下,她拉住她的手,“一一,当时我给你打的那些电话,不是求救信号,是想和你做最后的告别,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放心不下的人,我们能从彼此身上看到自己的另一面,我胆小,选择了逃避,但你比我勇敢,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请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姜宜出谋划策,高瞻浑蛋,他们伤害了我的身体,但真的压死我,让我没有求生欲望的,一直都是我的原生家庭。”
“我不想再继续被他们吸血了,所以,我只能选择死亡,只有一死了之,我的痛苦才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