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片刻的寂静。
姜晓立推了推眼镜，试探着开口：“厉常委，您对那家红缨饮料厂印象如何?”
厉羽昆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沈毅，很有意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了个话题：“晓立，明天晚上有空吗?把你爱人也叫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对了，文博和曼清也叫上。”
姜晓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什么，连忙应道：“好的，厉常委。”
他心里盘算着，领导这是要做什么?特意叫上外甥女曼清，怕不是......
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车队驶向省城的方向。
……
第二天傍晚，省城金陵大酒店的贵宾厅内，灯光柔和而温馨。
这是一间低调奢华的包间，装修风格简约大气，透着几分书卷气。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
姜晓立和妻子田雪梅早早到了。
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的休闲西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田雪梅是个温婉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穿着米色的连衣裙，举止端庄得体。
不多时，门被推开。
邱文博和舒曼清走了进来。
邱文博今年三十二岁，在省投资促进局工作，是个身材匀称、相貌清俊的青年干部。
他穿着白色衬衫，深色西裤，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子斯文劲儿。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的妻子。
舒曼清今年二十九岁，身高约一米六五，身材纤细匀称。
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的改良旗袍，腰身收得恰到好处，衬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那张脸清秀而精致，柳叶眉，杏核眼，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红润。
最特别的是她的气质——清雅如兰，却又透着几分干练。
她在省金融办工作，专门负责企业融资和资本市场方面的业务。毕业于复旦大学金融系，在业务能力上颇有建树。
“舅舅，舅妈。”
舒曼清微笑着打招呼，声音清脆悦耳。
“来了来了，快坐。”田雪梅热情地招呼着。
几人刚坐下寒暄了几句，厉羽昆便推门进来。
“都到齐了?好好好。”
他今天换了身深蓝色的中山装，看起来比昨天在江市时轻松许多，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厉常委。”众人起身问候。
“坐坐坐，今天就是家宴，不要那么拘束。”厉羽昆摆摆手，率先坐到了主位。
菜很快上齐，都是些家常菜，没有山珍海味，倒显得亲切。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厉羽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忽然开口：“昨天我去江市考察，考察了一家国营饮料厂，感触挺深。”
众人立刻收敛了笑容，认真听着。
“那家厂叫红缨饮料厂，是个镇办企业，前些年快倒闭了。现在新来的厂长姓沈，年轻人，有魄力，有想法。”
厉羽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我尝了他们的产品，一款复合果汁，味道确实不错。更难得的是，这个沈毅对市场的判断很准，对企业的经营管理也有自己的一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几人。
“但是呢，这样的企业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是什么?资金。他们想扩大生产，想开拓市场，可是没钱。银行不愿意贷款给这种小企业，民间融资成本又太高。”
姜晓立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接口道：“厉常委说的对。现在中小企业融资难是个普遍问题。”
“所以啊。”厉羽昆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国家这几年一直在推动企业改制、股份制改造，鼓励符合条件的企业上市融资。这是个方向，也是个机遇。”
邱文博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可以把这个红缨厂作为试点?”
“试点倒不至于。”厉羽昆笑了笑，“但是可以作为一个典型案例来培育。如果能帮他们理顺股权结构，完善财务制度，搭建起规范的现代企业管理框架，将来具备条件了，未尝不能走资本市场这条路。”
他话锋一转：“当然，这需要专业的人才去指导。不是随便派个干部下去就能做好的。”
田雪梅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外甥女一眼。
舒曼清却始终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专注而认真。
厉羽昆又说：“我看现在很多地方，对企业的扶持还停留在给政策、给资金的层面。其实最关键的是给智力支持，帮他们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打通融资渠道。”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
“你们都是年轻人，思维活跃，专业功底也扎实。说说看，对这个事情怎么看?”
这是在考校了。
姜晓立率先开口：“厉常委说的对。中小企业转型升级，关键是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
他说得四平八稳，没什么毛病，但也没什么亮点。
邱文博接着说：“我觉得可以先从股权改革入手。很多镇办企业、集体企业，产权关系不清晰，这是个硬伤。如果能引入民营资本或者职工持股，把产权理顺了，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角度不错，有一定深度。
厉羽昆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舒曼清：“曼清，你怎么看?”
舒曼清放下筷子，神态从容：“舅舅，我的想法可能有点不太成熟。”
“没关系，说说看。”
“我觉得，中小企业要走资本市场这条路，不能只盯着股改和上市这个结果，更要关注过程中的风险控制。”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红缨厂这样的企业，产品有特色，市场有潜力，但管理基础薄弱。如果贸然引入外部资本，很可能会在利益分配、经营决策等方面产生冲突，反而把好端端的企业搞乱了。”
厉羽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应该先派专业人员进驻企业，帮助他们建立规范的财务制度、管理制度，培养一批懂现代企业管理的骨干。同时梳理产品线，明确市场定位，做好中长期发展规划。”
舒曼清说到这里，语速略微加快了些。
“等这些基础工作做扎实了，再考虑股权改革和引入资本。这样风险可控，成功率也更高。”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企业上市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上市以后如何用好资本市场这个平台，如何保持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这些才是更大的考验。所以我们的扶持不能一蹴而就，要做好长期跟踪服务的准备。”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
厉羽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得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这才是做实事的态度。”
他转头看向姜晓立：“晓立，你这个外甥女，专业水平不错啊。”
姜晓立连忙谦虚道：“她还年轻，需要多历练。”
“历练?”厉羽昆哈哈一笑，“我看正好有个机会。”
他看向舒曼清，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曼清啊，如果有机会让你去红缨饮料厂锻炼，你愿意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