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了思绪,苏云亦忙迎上两步,牵过叶苑苨的手。
眉宇间盈满柔和目光,语调轻柔:
“苑苑,饿了吧?”
叶苑苨垂眸看着地面,冷着一张脸,不作回应。
苏云亦嘴角微僵,心头蓦地涌上一丝酸楚。
他知她心中对自己定满是怨恨与不满。
不过,此次费尽周折才将她重新拉回身边。
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再与她置气。
她若想打骂,甚至欺辱,他都甘之如饴,只会笑脸相迎,温言软语相待。
这般想着,他牵着她的手,穿过几条回廊,来到自己常住的“云苨院”。
云苨院?云泥院?
叶苑苨看到院名的刹那,原本漠然的杏眸闪过一丝恍然。
苏云亦见她的冰霜脸,终有一丝反应,不禁微微扯动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他拉着她走进书房,在茶桌旁坐下。
傅岳送来的两个小丫鬟极有眼力见儿,立刻就要上前为二位主子沏茶。
苏云亦却抬手阻拦道:“你们先去正厅候着。”
两个丫鬟福身行礼,悄然退下。
苏云亦坐在叶苑苨右首,仍攥着她一只手不肯松。
目光落在她脸上,满是爱怜。
只见她原本瓷白的小脸,被雪风吹得粗糙了许多,上面还布满细小的干裂血口。
他松开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
轻轻拔开瓶塞,一股清幽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抬眸看向她,解释道:
“这是玉容膏,乃是用天山雪莲、深海鲛珠等珍稀之物炼制而成。”
“不仅能滋养肌肤,让你脸上的干裂血口尽快愈合。长久使用,还可养颜驻容。”
他说罢,用指尖蘸取些许药膏,小心翼翼朝她脸上抹去。
叶苑苨却依旧冷着脸,垂着眉眼,一副任他摆布、心冷似冰的模样。
窗外,暮色如墨,缓缓洇染了整个天空。
丝丝化雪的寒风,顺着窗隙悄然潜入,带来几分料峭之意。
然屋内却一片暖融。
炭火在盆中欢快跳跃,将一室清冷尽皆驱散,温馨之意满溢其间。
苏云亦细致地为叶苑苨涂抹着药膏。
其目光温柔到缱绻,指腹轻缓地在她脸颊上移动。
将玉容膏细腻地晕开,仿佛要将所有的心疼与怜惜,都随药膏揉化进她的肌肤。
涂抹间,只要她微微瑟缩,他便会轻声问:“疼吗?”
若她不答,他会凑近她的脸,轻轻吹气。
那温热的气息,宛如春日柔风,似要将所有的疼痛都吹散。
这一举动,带来丝丝痒意,又裹挟着缕缕暧昧。
如此几次,原本心冷如铁、打算一辈子都不理他的叶苑苨。
顿时有些羞恼,脸色泛起淡淡红晕。
也不知怎么想的,她身子猛地往后一缩。
扬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他微微嘟起的嘴唇上。
指尖传来他双唇柔软的触感,她耳尖骤然发烫,双颊霎时通红。
她瞪着一双漂亮的杏眸,气呼呼地道:
“吹什么吹!你涂药就涂药!”
涂个药磨磨蹭蹭,还一个劲儿吹气!
那嘴唇噘得,都快亲到她脸上了!
照他这速度,怕是涂到明天,也抹不完!
苏云亦被这一下打得有些懵,头不自觉微微侧偏。
但嘴上并无痛意,反倒泛起酥麻之感。
他下意识抿了抿唇,转瞬嘴角勾起抹笑意,柔声道:
“好,不吹了。”
挨这一下,心底却满是欢喜。
毕竟,她终于肯同自己说话了。
再瞧着灯火下,她那满脸动人的红晕,心头更欢愉了几分。
叶苑苨见他不怒反笑,怒意更盛。
她伸手往他肩膀一推,却推不动,反被他扣住双手。
她挣扎着,眼眶骤然漫上水雾,抬眸逼视他,声线发颤却冷硬:
\"苏云亦,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云亦浅浅一笑,扣住她挣扎的手腕,将她双手死死摁在桌上。
她这双手,干裂得厉害,也得赶紧上药。
指腹蘸着药膏,细细抚过她手背上皲裂的伤口,他缓缓开口:
“苑苑,你和伯父就安心住在我府上。”
说着,他抬眼看她,眼底翻涌着愧疚:
“过往种种,是我对不住你。”
“但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抓起她两只手,掌心骤然收紧,眸中满是滚烫的热情:
“若有人欺你,我定以命相护,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他将她双手按向自己的胸口,目光带着几分凄楚,语气却决然:
“苑苑,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无论你愿或不愿,我都要把你留在身边。”
说着,他微微一顿,眼中满是恳切:
“你若还恼我、怨我,就冲我撒气,打骂皆可,我绝无二话。”
他垂下眼眸,喉结剧烈滚动,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苑苑,答应你之事,我都已做到。”
“贺家已彻底消失,我只求你,原谅我,别再推开我。”
向来倨傲的人,此刻卑微到极点。
他不敢去看她,低头吻上她手背的伤口,像困兽般低声哀求,字字震颤:
“就当我疯了吧,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火光在叶苑苨痛楚的脸上闪烁。
她冷眸凝着怒意,瞪着苏云亦。
她摸不清,他眼底的灼热,究竟是真心,还是执念?
可她很清楚,若他不放手,她便难逃他的掌控,不可能再走出这院子。
正如当下,她双手被他牢牢钳制,半分也挣不脱。
——————————
苏云亦府中并无寻常下人,唯有闻影营一众男子。
平日里,府中大小杂务,皆由他们轮换操持。
可如今情形有变,院里来了女主。
却隐再请示购置奴仆时,苏云亦终于应下。
晚膳皆是京城名楼的招牌菜,满满一桌铺陈开来,叶家父女却仅动了几筷。
苏云亦见叶苑苨毫无胃口,自己又怎能下咽?
最后,只得将满桌几乎未动的珍馐,赏给闻影营众人。
护卫们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般将一桌美食一扫而光。
自搬进府中,他们皆自行下厨,所做饭菜仅为果腹。
虽不难吃,却远不及眼前这般精致可口,自然大快朵颐。
饭后,苏云亦有事要忙,径直前往前院书房。
父女俩则聊了一阵,叶公傅才离开。
叶苑苨遣走两个小丫鬟后,叶公傅小心翼翼地开口:
“女儿,如今,该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