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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爷的皮包里,总装着个磨得发亮的牛角梳。梳齿间缠着半根红绳,是五十年前风沙国的“结发绳”——当年他和纹莲姑娘定亲时,按风沙国的规矩,要各取一缕头发缠在同根红绳上,系在常用的物件上,寓意“风再大,结不散”。

那年他才二十,跟着商队走戈壁,纹莲站在驿站门口送他,红绳在他手腕上系了个“风沙结”,说:“这结防迷路,等你回来,我教你编能留住雨水的绳结。”他那时总笑她迂腐,风沙国哪用得着留雨水,后来才知道,她是怕他在荒漠里渴着,想教他编储水的草结。

可他没有来得及学。商队遇了沙暴,他被救时手里死死攥着那把梳子,红绳断了半截,梳齿崩掉两根。纹莲再也没来过驿站,有人说她跟着寻亲的队伍走了,有人说她在沙暴里找他,被卷进了风眼。

如今驼爷在守诺城的杂货铺当掌柜,见着年轻人编绳结就忍不住凑过去。上次星拾和阿月学编“星轨结”,他蹲在旁边看了半晌,从包里摸出牛角梳:“试试这个。”他用断了的红绳在梳柄上绕了三圈,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这叫‘留根结’,当年纹莲说,绳断了不要紧,只要根还在,总能接上。”

星拾看着梳齿间的红绳残段,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的星砂镜——镜缘缺了个角,是当年阿月的溪流纹镯子磕的,他一直没舍得修。阿月则盯着那个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子:“驼爷,这结能和溪流纹搭吗?”

驼爷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啥纹搭不上?风沙结能裹住沙粒,溪流纹能润开干涸,缠在一起,不就是戈壁上的胡杨?根扎得深,啥灾都扛得住。”赵禾的铁牌上,有道特别深的刻痕,是五年前和纹莲争执时砸出来的。那时纹莲刚接手守诺城的农田,想把传统稻种换成改良的“共生稻”,赵禾骂她“瞎折腾”:“老祖宗种了几百年的稻子,改个屁!”

纹莲把铁牌拍在他桌上,稻种撒了一地:“你看这稻穗,饱满得压弯了腰,可抗不住虫害!共生稻里混了沙漠藜的基因,耐旱还驱虫,这才是给孩子们留的活路!”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铁牌上,晕开个红痕,“你守着那破牌牌当宝贝,守得住饿死的人吗?”

那天他们吵到后半夜,铁牌被赵禾摔在门槛上,磕出道深痕。后来纹莲带着种子去了沙漠星,临走时在铁牌的刻痕里塞了粒藜麦种:“等它发芽,你就知道我没骗你。”

现在那粒种子早长成了丛绿苗,缠着铁牌往上爬。赵禾每天给它浇水,看苗叶顺着刻痕蜿蜒,像在给那道裂痕缝补丁。前阵子纹莲从沙漠星寄来照片,共生稻在沙地里长得齐腰高,她站在稻浪里笑,背后是成片的防护林。

赵禾摸着铁牌上的刻痕,突然懂了纹莲当年的话——所谓争执,从来不是为了争输赢,是怕对方守着旧东西吃亏。就像这藜麦苗,非要从裂痕里钻出来,才让那道疤成了最特别的风景。纹莲的帆布包里,永远装着个“补丁包”:褪色的蓝布上缝着各色碎布,有沙漠星的驼毛毡,有守诺城的稻壳纸,还有块星轨纹的银线绣片——是当年和赵禾吵完架,夜里偷偷给他补铁牌套时剩下的。

她在沙漠星培育共生稻的第三年,遇到场特大沙尘暴。育苗棚的帆布被撕开个大口子,她扑过去用身体堵,后背被碎石划得全是血。迷迷糊糊中,摸到怀里的补丁包,里面有片赵禾寄来的稻壳纸,上面用炭笔写着:“藜麦苗开花了,像你扎的小辫。”

后来她把带血的帆布剪下来,缝进补丁包,旁边补了块沙漠星的驼毛毡:“这叫‘伤口结’,越破越得往一起凑。”去年赵禾来沙漠星看她,她把补丁包扔给他,“铁牌套磨破了,自己补。”

赵禾翻开补丁包,发现最底下藏着张纸条,是用他寄去的稻壳纸写的:“当年摔铁牌是我急了,可你守着老规矩不变,跟守着块石头有啥区别?”字迹被泪水晕开了又干,像片模糊的云。

他突然想起铁牌上的藜麦苗,原来那不是在补裂痕,是在裂痕里开出了花。就像守诺城中心的那棵“共生树”——它原本是两株缠在一起的树苗,一株是耐旱的沙棘,一株是喜湿的垂柳,十年前被孩子们随手栽在同个土坑里。沙棘的刺曾扎得垂柳的枝条伤痕累累,垂柳的须根也曾在沙棘的根系间抢过水分,可如今再看,沙棘的枝干为垂柳挡住了西北来的寒风,垂柳的浓荫为沙棘遮住了酷夏的烈日,树皮上交错的纹路早已分不清哪圈属于沙棘,哪圈属于垂柳。

树下常围坐着纳凉的老人,指着树干上最粗的那段疤痕说:“这是头年冬天冻裂的,那时都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开春沙棘往裂口里钻了根须,垂柳又从旁边补了层新皮,倒成了最结实的地方。”

孩子们听不懂这些,只顾着捡落在地上的叶子——沙棘的叶小而尖,垂柳的叶宽而软,他们却总爱把两种叶子夹在同一本书里,说“这样书里就既有沙漠的阳光,又有河流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差异共存”最本真的样子:不必磨平棱角去迁就谁,也不用竖起尖刺去防备谁。沙棘不必变成垂柳,垂柳也不必模仿沙棘,它们就在彼此的“不一样”里,长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模样。就像那些纹路、那些争执、那些带着裂痕的回忆,看似零散,却在时光里织成了张温暖的网,兜住了所有的棱角,也接住了所有的温柔。守诺城的孩子们总爱围着城中心那棵共生树打转。树干最粗处有道深褐色的疤,像只眼睛,老人们说那是“天裂”,十年前两场暴雨冲开的裂口,差点让两株缠生的树苗断成两截。

那年负责种树的是个叫老秋的花匠。他本想种片纯沙棘林挡挡城西的风沙,却在挖坑时挖出块刻着垂柳纹的旧木牌——是二十年前“溪柳居”的招牌残片,据说当年那场大火把茶馆烧得精光,老板娘抱着块柳木牌冲进火里,再也没出来。老秋盯着木牌上的纹路发了半天呆,鬼使神差地在沙棘苗旁栽了株垂柳,“就当给沙棘作伴吧,反正都是活,挤挤也能长。”

头年春天,沙棘的尖刺把垂柳的新枝扎得全是小洞,垂柳的须根则悄悄缠上沙棘的主根,抢了半成的水分。老秋每天往裂缝里浇淘米水,看着沙棘的刺越来越钝,垂柳的枝越来越软,突然想起溪柳居老板娘总说的那句话:“硬的未必是狠,软的未必是弱,就像茶里的冰糖,化了才甜。”共生树的疤开始结痂时,驼爷的牛角梳上又多了个结。他蹲在树下给孩子们讲沙暴里的事,红绳在梳齿间晃悠,阳光透过垂柳的叶子落在上面,像淌着血。

“当年我攥着这梳子在沙堆里埋了三天,”他用粗糙的手指摸着树疤,“红绳断成三截,每截都缠着沙粒,就像……就像纹莲给我编的‘锁沙结’,她说沙粒钻不进结里,人就能守住气。”

孩子们里有个叫阿棘的男孩,总爱往沙棘丛里钻,裤腿上总沾着刺。他突然举着片带血的沙棘叶问:“驼爷,我娘说硬的东西都没好心眼,就像我爹,总用胡子扎我。”

驼爷把梳齿抵在树疤上,红绳的影子投在疤口:“你看这沙棘,刺是硬的,可根在底下悄悄给垂柳挡着虫;垂柳软,却把雨水往沙棘根须里引。硬的未必是扎人,可能是在护着啥。”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焦黑的柳木牌,“溪柳居老板娘当年抱着这牌子冲进火里,不是傻,是牌背面刻着她闺女的生辰八字,怕烧没了,孩子回来找不着家。”

阿棘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树疤,突然说:“那我爹扎我,是不是在护着我?”驼爷没答,只是把红绳解下来,系在垂柳的枝条上,红得像道血痕。沙漠星的风沙季来得猝不及防。纹莲盯着育苗棚里被吹裂的玻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共生稻的幼苗刚抽出第三片叶,最嫩的那批被沙粒打得起了斑,像撒了层锈。

她从帆布包掏出补丁包时,手指还在抖。最底下那块蓝布是赵禾铁牌上的布料,当年争执时被她的指甲划破,赵禾没扔,洗干净了寄给她:“沙漠的风烈,补补棚子吧。”布角绣着株歪歪扭扭的藜麦,是赵禾用烧红的铁尖烫出来的。

“莲姐,这批苗怕是活不成了。”助手小沙蹲在地上捡碎玻璃,声音发闷,“沙棘基因是抗风,可架不住沙粒里混着碱,根都烧黑了。”

纹莲没说话,把蓝布铺在育苗盘上,又从包里翻出片垂柳叶标本——是当年从守诺城共生树上摘的,叶尖还带着沙棘刺扎的小洞。她突然想起老秋说过的“淘米水”,转身往水缸跑:“把碱性沙粒筛出来,混进垂柳汁里发酵!沙棘能扛碱,垂柳能化碱,掺在一起试试!”

小沙愣了愣:“可它们本来不是互相抢养分吗?”

纹莲的指尖划过标本上的小洞,那里已经泛黄,却清晰可见:“抢归抢,可根缠在一起了,死也得死一块儿。”那天她们忙到后半夜,育苗棚的灯映在玻璃裂痕上,像共生树疤里渗出的树脂,黏糊糊的,却透着股韧劲。阿棘的书包上总别着片沙棘叶,边缘的刺被磨得圆圆的。他爹来看他时,胡子拉碴地蹲在共生树下,手里攥着个铁皮酒壶,“上次打你是我浑,这是你娘留下的柳叶刀,她说……”

“我不要!”阿棘把书包往地上一摔,沙棘叶飘进树疤里,“她走的时候根本没回头!就像这沙棘,刺再尖也留不住人!”

树后突然传来啜泣声,是个叫阿柳的女孩,辫子上总系着垂柳枝,刚才被阿棘推了一把,摔在沙棘丛里,膝盖上扎着刺。她手里捏着幅画,画的是共生树,沙棘枝上缠着垂柳须,旁边写着“我娘说,软的能绕住硬的,硬的能护住软的”。

阿棘的脸突然红了,蹲下去帮她拔刺,指尖被扎得冒血珠也没吭声。阿柳抽噎着说:“我娘在火灾里抱出的木牌,背面有你娘的名字,她们是姐妹。”

树疤里的沙棘叶被风吹得轻晃,像在点头。阿棘摸出块糖,是驼爷给的,包糖纸是红绳缠过的那种,他塞进阿柳手里:“我爹说,当年沙暴里,我娘把水囊塞给我爹,自己抱着块柳木牌走了,牌上的字被沙子磨平了,就剩个‘柳’字。”共生树的疤彻底长平那天,守诺城来了位特殊的访客。她拄着根柳木拐杖,拐杖顶端缠着圈红绳,是当年溪柳居老板娘的孙女,从大火遗址里挖出发黑的账本,扉页上写着:“沙棘的刺是盾,垂柳的丝是线,盾线相缠,能织出挡雨的网。”

驼爷把牛角梳放在树疤上,红绳与拐杖上的红绳慢慢缠在一起,像两道血痕汇成了河。纹莲从沙漠星寄来新培育的稻种,包装纸上印着共生树的图案,沙棘枝上挂着垂柳编的小网,网里盛着颗饱满的稻粒。

阿棘和阿柳在树下埋了个时光胶囊,里面有阿棘磨圆的沙棘刺、阿柳压平的垂柳叶,还有驼爷剪下来的一小段红绳。胶囊外壳是赵禾用铁牌熔铸的,上面刻着行字:“疤不是伤,是长在一起的印。”

风吹过共生树,沙棘的尖刺轻轻碰着垂柳的软枝,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个声音在说:“你看,硬的没扎破软的,软的没勒死硬的,就这么吵吵闹闹地长,也挺好。”驼爷的牛角梳放在炕头的蓝布帕上,帕子是靛蓝染的,边角磨出了毛边,像极了他眼下的胡茬——花白,却根根硬挺。窗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噼啪响,像二十年前那场沙暴里,纹莲最后拽着他袖子时,银镯子撞在岩石上的脆响。

“爷,该换药了。”灶房传来阿棘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总在撞见驼爷摸梳子时低下去半分。阿棘的指甲缝里总嵌着沙棘刺,是帮驼爷晒药草时扎的,他却从不叫疼,就像当年的纹莲,被沙粒磨破了脚,也只把血痕蹭在裤腿上,说“沙子烫的,凉了就不疼”。

驼爷没回头,指尖划过梳齿——第三根齿缺了个小口,是当年他用这梳子撬纹莲攥紧的拳头时崩的。那天纹莲的掌心全是血,攥着半块烧黑的柳木牌,牌上“溪”字的三点水被血浸成了紫黑色。

“她总说,梳齿要钝才好,”驼爷忽然开口,声音像被沙砾磨过,“太尖,会刮破头皮。”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疤,是年轻时纹莲用同一把梳子“教训”他时留的——那天他赌输了钱,把给她抓药的银镯子当了,她追着他打,梳齿断了两根,却没舍得往他脸上招呼。

阿棘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驼爷用袖口擦梳子。阳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在梳齿的缺口上,映出细小的光斑,像纹莲当年总爱往他茶碗里撒的金箔碎,说“这样喝着像吞星星”。

“爷,这药得趁热。”阿棘把碗放在炕边的小几上,目光在梳子上停了一瞬——他数过,这梳子上缠着七圈红绳,每圈的结都不一样,有平结,有双钱结,还有个他叫不出名的,像只展翅的鸟。

驼爷“嗯”了一声,却没动碗,反而拿起梳子往头上梳。花白的头发被梳得乱糟糟,像堆枯草,梳齿穿过发丝时,刮下几根灰白的毛,落在蓝布帕上,与帕子的靛蓝形成刺目的对比。

“当年纹莲给我梳辫子,”驼爷的声音突然轻下去,像怕惊散什么,“总在发尾缠红绳,说‘这样风沙就刮不散’。”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梳齿的缺口,“结果最后散的,是我们自己。”

药碗里的热气腾起来,模糊了阿棘的眼睛。他想起上次去守诺城赶集,在“溪柳居”旧址看到块新立的木牌,写着“纹莲手作”,卖的蓝布帕子边角都缠着红绳,和驼爷炕头这块一模一样。掌柜的说,这是位老太太托卖的,老太太眼睛花了,却总摸着帕子说“该给驼子补补帕子边了,他睡觉爱流口水”。入伏那天,阿棘在沙棘丛里捡到个布包,裹着三截红绳,结都没散。他认出那是驼爷去年弄丢的,当时驼爷发了场大火,把晒药的竹匾都踹翻了,嘴里反复说“断了,全断了”。

布包的衬里是块丝绸,上面绣着半朵垂柳,针脚歪歪扭扭,是纹莲的手艺。阿棘记得驼爷说过,纹莲绣东西总爱漏针,却偏要在他的烟荷包上绣沙棘,说“刺扎手,才能记住疼”。

他偷偷把红绳拿到共生树下,学着驼爷平时打结的样子摆弄。树疤里积着雨水,倒映出他笨拙的手指,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驼爷——据老街坊说,当年驼爷总躲在树后学打结,纹莲就趴在树杈上笑他“比绣花还慢”,手里却把红绳绕成圈,扔给他当范本。

“这个结叫‘锁心’。”阿棘正对着倒影琢磨,身后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守树的老秋,正往树疤里填新土。老秋的指甲缝里总嵌着泥,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纹莲姑娘教过我,说缠三圈,绕两回,最后要留个小尾巴,像狗尾巴草,晃啊晃的,心就定了。”

阿棘跟着老秋的手势学——红绳在指尖绕出麻花,交叉时要压着自己的影子,老秋说这是“让光替人盯着结,散不了”。缠到第三圈时,他的手指被绳子勒出红痕,像纹莲留在驼爷梳子上的血印。

“当年她给驼子编腰带,”老秋往树疤里浇水,水流顺着纹路渗下去,“红绳里掺了沙棘汁,说‘这样磨断了也能长出新的’。结果那场沙暴,腰带真断了,救了驼子一命——绳子缠住了岩石,他才没被卷走。”

阿棘突然想起驼爷后腰的疤,像条褪色的红绳。上次帮驼爷擦身时看到的,驼爷说“是沙棘刺划的”,可那形状弯弯的,明明是绳子勒的。中秋那晚,驼爷把牛角梳装进木盒,盒底垫着的蓝布帕上,阿棘偷偷缝了片沙棘叶——用的是纹莲留下的那根银针,针尾还缠着半截红绳。

“阿棘,”驼爷把木盒递给阿棘,“明天帮我送到守诺城的‘纹莲手作’,找那个戴银镯子的老太太。”他顿了顿,补充道,“就说……梳子的缺口磨平了,不刮头皮了。”

阿棘接过木盒时,感觉沉甸甸的,像装着整个秋天的月光。他摸到盒底有硬物硌着,打开一看——是块柳木牌,上面“溪”字的三点水被人用红绳补全了,针脚和他在共生树下学的“锁心结”一模一样。

第二天赶去守诺城时,阿棘特意绕到共生树旁。树疤里的积水映着天,蓝得像驼爷的帕子。他把木盒放在树疤上,自己爬上树杈——当年纹莲肯定也在这里趴过,树枝的弧度正好能架住下巴,能看见“纹莲手作”的牌匾,红底黑字,像用红绳拼的。

老太太来开门时,银镯子叮叮当当响。她接过木盒,手指在盒面上摸了半天,突然捂住嘴哭起来。阿棘看见她手腕上的红绳,和驼爷梳子上的是同一种麻线,结也一样,留着个晃悠悠的小尾巴。

“他总说我绣的沙棘刺太尖,”老太太抹着眼泪笑,“现在倒知道把梳齿磨平了……”她打开木盒,拿出牛角梳,对着阳光照,梳齿的缺口处,红绳正缠着片干缩的垂柳叶,“这老东西,还是这么犟,当年说过不跟我学绣活,现在还不是偷偷把叶子塞进来……”

阿棘突然明白,驼爷每天摸梳子,不是在摸愧疚。就像共生树的疤,不是为了记住疼,是为了让后来的人知道——有些刺磨平了,不是消失了,是长成了能托住对方的形状。

离开时,老太太塞给阿棘个新绣的荷包,上面沙棘缠着垂柳,针脚还是漏漏补补的。阿棘把荷包揣在怀里,走在共生树下,听着沙棘的刺碰着垂柳的枝,沙沙响,像有人在说“磨平了尖,才好抱得紧”。驼爷的指甲刮过梳齿缺口时,阿棘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在驼爷侧脸,能看到他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沙,像岁月没擦干净的泪痕。“当年她就用这把梳子敲我脑袋,”驼爷忽然开口,声音混着柴火噼啪声,“说‘赌钱输了就认,别学那沙棘,刺再尖也扎不进石头’。”

阿棘往灶里塞了块枯垂柳枝,枝条遇火发出“滋滋”声,像纹莲留在账本上的字迹——阿棘在“纹莲手作”见过那本账,某页写着“驼子欠我三吊钱,用沙棘刺抵债,一根刺抵一文”,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哭脸。

“她总说梳齿要磨钝些,”驼爷用袖口擦了擦梳齿,“可真到了关头,比谁都狠。”他手腕翻转,露出掌心的疤,是被梳齿豁开的,“沙暴那天,她就是用这把梳子撬开我攥着岩石的手,骂我‘留着命才能还账’。”

灶台上的药锅咕嘟冒泡,药香里混着沙棘的涩味。阿棘忽然想起老秋说的——纹莲当年把红绳缠在梳齿上,就是为了在撬手时,让绳子先勒疼驼爷,逼他松手。(展开阿棘学结红绳的过程,穿插老秋的回忆、纹莲手作的细节:银镯子老太太的工作台抽屉里,藏着未完成的红绳腰带,针脚里嵌着沙棘刺;阿棘发现腰带夹层里的沙暴预警信,日期正是纹莲推开驼爷的前一天)老秋教阿棘打“锁心结”时,共生树的叶子正往下掉。红绳在阿棘掌心绕出第三圈,老秋突然按住他的手:“不对,要让绳子自己‘咬’住自己,像纹莲姑娘说的‘让它觉得疼,才记得住结’。”

阿棘低头看绳子勒出的红痕,突然明白为什么驼爷的梳子总缠着红绳——那些结不是绑上去的,是被梳齿“咬”住的。就像他在“纹莲手作”看到的银镯子,内壁“锁”字的最后一笔,故意刻得像根红绳,末端翘起来,像在勾着什么。

老太太给阿棘找镯子时,从樟木箱里翻出个铁盒,盒里全是红绳结,每种结旁都贴着纸条:“驼子学不会的‘同心结’”“他赌输时该拴他手腕的‘捆仙索’”“沙棘丛里捡的断绳,他肯定没发现少了半截”……最后一张纸条上,红绳缠着根沙棘刺,字迹被水洇过:“若他活着,让他知道这刺扎进我手里时,比扎他身上疼。”(聚焦中秋夜的木盒传递,细节描写木盒里的物件:蓝布帕上的沙棘叶绣片、柳木牌补全的“溪”字、梳齿间缠着的新红绳。阿棘在途中发现木盒夹层的信,字迹是驼爷的,写于沙暴后第三年)阿棘在共生树的阴影里打开木盒夹层时,月光正好落在信纸上。驼爷的字歪歪扭扭,像被沙粒磨过:“那天你推我时,红绳勒得我手腕疼,可落地时摸到你掉的银镯子,才知道你早把自己的镯子摘给我当了……梳子的缺口我磨了三年,每次想你就磨一下,现在它碰头皮不疼了,你回来好不好?”

信纸边缘有焦痕,是沙暴时烧的。阿棘突然想起老太太说的“纹莲手作”的招牌——红底黑字的“纹莲”二字,“纹”字的绞丝旁,其实是用无数细小的红绳结拼的,远看像团燃烧的火。

老太太接过木盒时,银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摸出梳齿间的红绳,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泪:“这老东西,当年说我打‘锁心结’留尾巴是浪费绳,现在自己倒留了个这么长的……”她把红绳缠在镯子上,正好绕三圈,尾巴晃啊晃的,像共生树疤里的那株新抽的沙棘苗,怯生生的,却扎得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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