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阿紫顺手拿出了她从出生时便一直带着的金锁片,对着段正淳说道:“这应该是你们留给我的吧?”
“还有,我的肩头有一个‘段’字。”
此言一出,段正淳再没有半点怀疑。
眼前这个跟阮星竹有几分相似,长着瓜子脸蛋、满脸透着精怪之气的少女,就是他和阮星竹的孩子。
当年,他年轻时因为太过害怕王妃刀白凤,在与阮星竹生下阿朱、阿紫两姐妹后,无奈将她们送给别人收养。
为了日后能够找回孩子。
他才留给她们一人一半的金锁片,还在她们姐妹俩的肩膀上都刻了“段”字,这件事只有他和阮星竹知道。
听到阿紫这么说。
段正淳霎时间红了眼眶。没想到找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他上前激动地说道:“我可怜的孩子,爹爹找了你许多年啊。”说着便要去抱阿紫。
虽说段正淳模样还算不错。
但阿紫怎么看他都觉得嫌弃,她赶紧一转身,把张箐拉到身前,躲在了张箐背后,十分警惕地看着段正淳。
原本众人以为会出现父女失散多年重逢后抱头痛哭的场面,可并没有出现。
现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四位本字辈的老僧,乃至张箐都沉默无言的他们这一幕。
见阿紫躲得如此迅速,段正淳刚张开的双臂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阿紫自小在星宿派长大,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恶感。
不过一想到自己要是认了这个便宜爹。
一下子从无依无靠小丫头片子,摇身一变成为大理国的小郡主,岂不是能配得上前辈了。
她顿时觉得这事儿还挺不错的。
于是,为了不让段正淳太过难堪,她不咸不淡地喊了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可把段正淳给乐坏了。
他的心花瞬间怒放,激动得差点眼泪都出来了,甚至连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段誉都抛到了脑后。
可当他再看到阿紫虚弱无力、面色枯黄的样子时,心中猛地一紧,赶忙关切地问道:“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也受伤了?”
这时,张箐再次像个没有感情的解说员一样开口道:“阿紫先前为了救你的儿子而出手,结果被那个女魔头吸走了不少内力。”
在场的段正淳以及四本。
每一位都有着大宗师的修为。
都很清楚,内力可是江湖中人身体的根本,若是被人强行吸走,轻的话会导致寿命受损,重一点就会伤筋动骨、损坏经脉,更严重的还会缩短寿命!
自己刚相认的女儿竟然遭遇这样的灾祸,本就对江玉燕恨之入骨的段正淳,此刻对她更是痛恨到了极点。
“那个该死的女魔头,早晚有一天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不过此时江玉燕早已没了踪影,再去追也没有什么意义。段正淳转而向四位老僧恳求道:“四位大师,快看看我这女儿,她的伤可伤到了根本?还请四位大师出手相助啊。”
大理天龙寺本就是大理段氏的护国大寺,里面四位本字辈的高僧在出家前也都是段氏的宗室子弟。
要是细究起来。
他们都算是阿紫爷爷辈的人,自然不忍心看到自家孩子被伤成这样。
段正淳求他们出手,他们自是不会拒绝。
当下,他们就让张箐扶着阿紫坐在四人中间。四位本字辈的老僧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纷纷运起一阳指力。
将真气灌入阿紫的身体之中。
虽然被江玉燕吸走了不少真气,但阿紫的一身功力本就是从蒙古诸位可汗身上吸来的。
这些功力虽已归入她的丹田,却尚未与她完全融为一体。
所以此番被江玉燕吸了一通,并没有伤到她的根本,只相当于把她从别人身上抢来的东西又被抢走了一样。
并未伤及根基。
随着四位本字辈高僧不断往她身体里灌入精纯的内力,很快,那北冥神功在这四股不同内力的刺激下自行运转起来。
北冥神功与吸星大法有所不同。
吸星大法把别人的内力吸到自己体内后,只会形成与自身内力相互排斥的异种内力,导致丹田里多种内力相互对冲,震碎经脉。
然而北冥神功运转时,却能够将他人的内力转化为北冥真气,再送入丹田之中。
因此,这四位本字辈高僧将功力注入阿紫的浑身经脉之中,无异于把一块香甜诱人的蛋糕送到了饿极了、饿红了眼的流浪汉面前。
性情乖张、不辨是非善恶的阿紫,哪里能忍得住这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内力。
她也不管这四位老僧是不是在出手救自己,当即就将他们输入自己身体的那股功力全部吞噬殆尽。
不仅如此。
她还跟拔河一样,趁着四位老僧不注意,一口气从他们身上各自吸走了不少功力!
四位老僧瞬间被吸得手臂直抽搐。
有的甚至像触电一样打起了摆子。
这一下,四个老僧每人最少被抽走四五年的功力,加起来差不多就是近二十年的功力。
阿紫刚刚被江玉燕抢走的功力,此时从这四位老僧身上得到了补充。
很快,阿紫将这些内力炼化之后,原本萎靡不振的她立马神采飞扬起来。
功力也恢复到了大宗师的水平。
灵动狡黠的大眼睛里隐隐有温润之色!
这是内功练到极其深厚之时才有的表现!
天龙寺的四位老僧看到这一幕差点吐血,几年的苦修为了她人做嫁衣不说,因为他们刚才所用的是一阳指力。
以至于他们苦心修炼。
才将推到三品境界的一阳指,如今却因被阿紫吸走功力,一阳指的境界下落了一个品级,现在最多只有四品的境界了!
四位老僧欲哭无泪。
之前被江玉燕打烂半张脸的本相,更是怒着嗓子冲着段正淳喊道:“正淳,你这女儿不对劲!她怎么和那女魔头一样能吞人内力?难不成你这女儿也是移花宫的人?!”
因为对江玉燕已经恨到了极点。
四位老僧一度以为阿紫也是移花宫的人,于是连阿紫也一起恨上了。
段正淳生怕这四位在大理宗室中辈分比他还高的长辈会对阿紫不利。
赶忙把这个有点邪性的女儿护在身后。
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后,他严肃地问道:“阿紫,乖女儿,你跟爹爹说说,你从哪儿学来的这邪功?你真的是移花宫的人吗?”
阿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拍了拍沾了灰尘的紫裙,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说道:“爹爹你真笨,谁是移花宫的人了?我要是真的是移花宫的人,会被那个女魔头吸走功力吗?”
段正淳也赶忙帮着解释道:“是啊,四位大师,我女儿要是真的是移花宫的人,那女魔头又怎么会连她也不放过,要杀她呢?”
此时,四位本字辈的老僧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听阿紫这么一说,心想确实如此。
若这孩子真是移花宫的人,那女魔头又怎会对她出手呢?
脾气最为火爆的本相强压下心中的火气,但他还是追问道:“那你这一手吸人内力的邪功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们好心救你,你却夺我们的功力。就算你不是移花宫的魔头,也肯定是哪个邪派的弟子。快说,你这功法到底是从哪个魔头手上学来的?”本相怒声质问道。
阿紫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气鼓鼓地反驳道:“谁说我是跟魔头学的?我明明是跟一位非常好的前辈所学,这哪是什么邪功?这明明是堂堂正正的武功!”
苏信被本相说成是魔头。
不仅阿紫生气了,就连张箐也没好气地说道:“几位前辈,你们说话未免太有失偏颇了吧。哼,能够吸人内力的就都是魔功吗?”
“那按照这位大师的说法,要是魔道中有个用宝剑杀人的,难道天底下所有用剑的江湖客就都是魔教弟子喽?”
张箐毫不客气地回怼。
“你!你!”
本相被张箐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顿时恼羞成怒:“你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又是何人?”
张箐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本姑娘名叫张箐,张三娘的张,太白张家的张!”
“张三娘”与“太白张家”这几个字一出口,正发着火的本相立马消了火气。
不仅是他。
包括段正淳乃至其他三位高僧,看向张箐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敬色。
甚至,本相还单手行了个佛礼,微微向张箐低头说道:“阿弥陀佛,是贫僧莽撞了。原来是太白张家的小姐,失敬失敬。”
张箐对这样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便也没有继续端着架子,摆摆手示意无妨。
阿紫十分好奇,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脾气不怎么好的姐姐,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凑到张箐身边,好奇地问道:“张箐姐姐,太白张家很有名气吗?”
段正淳见状,赶忙说道:“阿紫,不许无礼。”
刚才还一脸凶相的本相,此时笑呵呵的,就像坐在佛殿里的弥勒佛一般,满脸慈祥和蔼地说道:“太白张家武林中正派里的第一名门世家,但凡张家弟子,无一不是乐善好施,扶危济困,除魔卫道,行侠仗义之辈!”
“更不用说美名广播天下的玉娘子了。”
“是吗?”
听完本相这番话,阿紫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在她的印象里,张箐又莽撞又暴躁。
虽说心地善良。
可这与大和尚口中所说的那些谦谦君子的张家形象,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啊。
张箐注意到阿紫投来的目光,脸蛋不由得微微一红,轻咳了两声,赶忙转移话题道:“那位段公子遭了魔障,到现在还没醒呢。”
“也不知道这魔障会不会对他的心智有影响,咱们还是快些带着段公子离开这个地方吧。”
经张箐这般一提醒。
段正淳以及其他人才想起段誉还处于昏迷状态。
段正淳急忙把段誉背了起来。
这时,他看到在段誉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男子。
只见那男子伤势颇为严重,身上流了不少血。段正淳便问向张箐道:“张姑娘,这位也是你的朋友吗?”
张箐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身份?不过他和那女魔头似乎认识。但那女魔头上来时,这位公子却让我们逃跑,还因此被女魔头打伤成了这副模样。”
“想来他如今已经和那女魔头反目成仇。”
“那重的伤势,放在这里不管肯定就死定了,几位前辈,要不也救他一命吧多少应该知道一些那女魔头的底细吧。”
武林中所有正道人士对太白张家都推崇备至。
张箐刚一说完,本相第一个便表态道:“阿弥陀佛,这位张施主果然心地善良。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施主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老僧自然也不能不管,便把他带回天龙寺吧。”
说着,本相就让师弟本参背起了花无缺。
至此,这次无量山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有两个伤员需要救治。
众人出了琅嬛玉洞,在无量山的山脚下,骑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急匆匆地向天龙寺赶去。
在临走之时,阿紫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偷偷指尖一弹,弹出了一纸书信。
她让手底下的黑白无常,也就是左子穆、辛双清等人,在把无量剑派妥善安置好之后,也跟着前往大理。
“若是前辈知道我把无量剑派收拾得这么妥当,等在大理见面的时候,一定会夸奖我的吧。”
想到这儿,阿紫满心欢喜。
……
几天后,云南大理国都。
一辆马车吱呀吱呀地缓缓驶入。
马车里,仍处在昏迷中的玉娘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中央。
苏信坐在马车前头赶着马。
戴着面纱的怜星紧贴着坐在他身边,双眼放光,满脸兴奋地看着周边的小贩。
怜星:“姐夫,姐夫,快看!那有卖糖葫芦的!”
苏信:“嗯。”
怜星:“姐夫,快看哎!那还有卖簪子的!”
苏信:“嗯。”
怜星:“姐夫,那有卖风筝的!我要放风筝!”
苏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