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若弗心绪稍缓,便应下吴大娘子,允诺次日携明兰赴花会。此讯传入墨兰耳中,恰似热油浇心,急得她如热锅蚂蚁。林噙霜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去寻盛紘周旋。
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盛紘与王若弗正准备安歇。盛紘抬眼,留意到王若弗的神色,这才缓缓开口。他轻声询问王若弗是如何回复吴大娘子的,王若弗轻叹一声,说道:“如兰不巧染了风寒,而那吴大娘子又特意点名要明兰前去。”盛紘听闻,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身为大娘子,对待家中的姑娘们理应一视同仁,要去便都去,若不去,那就都别去了。”盛紘这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在情在理。王若弗听后,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只是面露难色地说道:“可都已经给吴大娘子回复说明兰去了,这又怎么好更改呢?”盛紘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妨顺道带上墨兰。”王若弗一听,心里那个气啊,怪不得来她这儿呢!于是想都没想就给拒了。
翌日清晨,晨曦初照,墨兰便在盛明兰的院子外徘徊踱步,那模样好似有什么心事难以释怀。正巧,这一幕被刚踏出房门的明兰瞧个正着。墨兰一见明兰,眼中闪过一丝怨愤,没说上几句,便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哟,瞧瞧妹妹这打扮,可真是花枝招展,莫不是想着去勾搭哪个男人呢?”明兰听了,神色未变,不紧不慢地回怼道:“姐姐这话说得可就奇怪了,妹妹不过是寻常装扮,怎就成了姐姐口中的那般?倒是姐姐,大清早在我院外徘徊,不知是何用意?”墨兰被这几句话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却又无言以对。
时光悄然流逝,天色渐晚,可明兰依旧未归。墨兰在自己房内,气得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那模样,只差没在地上撒泼打滚了。就在这时,周娘子匆匆走进来,福身禀报道:“姑娘,大娘子和明兰姑娘回来了,说是叫您去给盛老太太请安呢。”墨兰一听,满心的不情愿,嘟囔着:“我才不去呢!”林噙霜却神色严肃地劝说道:“你必须得去,而且还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莫要让旁人瞧出笑话来。”
墨兰无奈,只得整理了一下衣衫,极不情愿地前往寿安堂。待她到了寿安堂,便瞧见王若弗正眉飞色舞地吹嘘着今日花会的场面是如何盛大。只见明兰从一旁拿出吴大娘子送的镯子,递给如兰一只,而后又笑着说道:“还有一支钗子,想着送给墨兰姐姐。”墨兰一听,想也没想,直接冷冷地拒绝道:“不必了,我可不稀罕。”明兰见状,故意想气气墨兰,接着说道:“今日在花会上,可是见了不少世子、公子呢,姐姐往后呀,也该多和吴大娘子学学。”\"墨兰听了脸色骤变,瞥了明兰一眼,二话不说,便匆匆告退离去了。
明兰与墨兰这番针锋相对,盛老太太皆看在眼中,只道是墨兰私下刁难明兰。待墨兰离去后,盛老太太缓缓开口,慈爱地看着明兰,撮合起她和贺弘文来:“明兰啊,我瞧着,贺家那孩子,人品端正,与你也算般配,你不妨好好想想。”
明兰微微颔首,轻声回应盛老太太道:“祖母,孙女儿会好好考虑的。”说罢,她又转身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如兰,笑道:“如兰姐姐,这是妹妹特意给你寻来的桂花油,听闻这油用了后,香气宜人,姐姐不妨试试。”如兰眼睛一亮,欢喜地接过,笑着说道:“还是妹妹贴心,知道我就喜欢这些。”王若弗看着气冲冲离去的墨兰,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思忖:“哼,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且瞧那林小娘和墨兰怎么收场。”
墨兰回到屋里,越想越气,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只见她猛地站起身,伸手一挥,桌上的物件便噼里啪啦地摔落在地。就在这时,明兰身边的丹橘捧着一包皮货走进来,轻声说道:“墨兰姑娘,我家姑娘给您送皮货来了。”墨兰一见,更是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伸手就将那包皮货甩在地上。身旁一个颇为机灵的女使见状,心领神会,直接走上前,将皮货往院儿里一扔。丹橘见此,气得涨红了脸,大声斥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家姑娘好心送东西来,你们怎能如此无礼!”那女使也不甘示弱,回怼道:“我们姑娘可不稀罕你们送来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吵了起来。墨兰听见争吵声,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吵嚷着:“把这不知死活的贱婢,敢和我顶嘴这就把你发卖出去!看你还敢不敢在我这儿撒野!”丹橘却毫不畏惧,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我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你敢发卖我?老太太知道了,看你如何交代!”
墨兰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几步冲上前,抬手就给了丹橘一巴掌。随后,她气冲冲地转身,径直往明兰的院子走去。明兰见墨兰满脸怒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心中明白她是来者不善,连忙说道:“墨兰姐姐,你别生气,往后我让吴大娘子也给你送请帖过去便是了。”这本是一句安抚的话,却不想更是激怒了墨兰。
墨兰双眼通红,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明兰扑了过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桌上的茶盏纷纷掉落,碎了一地。混乱之中,墨兰顺手拿起一块碎碴子,朝着明兰的脸划去。只听明兰“啊”的一声惨叫,脸上顿时留下一道血口子。幸好此时王若弗正好赶到,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成何体统!”这才制止了这场争斗。小桃见状,急忙上前,心疼地扶起明兰,带回屋里去上药。
王若弗看着满脸怒容的墨兰,正准备开口严厉教训她一番,这时,林噙霜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只见她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却又强装镇定,一张巧嘴如同连珠炮般说道:“大娘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家墨兰向来知书达理,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可不能听信旁人一面之词就怪罪于她呀。”王若弗被她这一番抢白,气得脸色铁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正巧房妈妈也跟着赶到,她见此情形,赶忙上前劝道:“大娘子,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刘妈妈,你先扶大娘子下去歇息。”林噙霜和墨兰见此,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却不想,房妈妈紧接着说道:“你们二人,留在老太太房里,等着问话。”
没过多久,盛紘回府了。他听闻此事后,先去看了看明兰的脸,见那道血口子触目惊心,心中不免有些心疼,随后,他便人都叫到厅上。
墨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泛红,声泪俱下地申辩道:“父亲,祖母,女儿真不是有意划伤明兰妹妹的脸啊,实在是事出突然,情非得已。”一旁的明兰,本就柔弱,此刻更是做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楚楚可怜,让人瞧着心疼不已。
墨兰见状,咬了咬嘴唇,又急切地说道:“父亲,祖母,是明兰她口出恶言,骂母亲是那不堪入耳的‘小娼妇’,女儿听了,实在气不过,才一时冲动动了手。”明兰听闻,心中又惊又气,连忙也“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说道:“父亲,祖母,天地良心,那些不堪的话语,分明是墨兰姐姐追在我身后骂我的呀!我怎会说出如此恶毒之语。”
双方各执一词,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盛老太太眉头紧皱,面露不悦,连忙出声制止道:“都住口!成何体统!明兰,你接着说。”明兰微微抽泣着,稳了稳情绪说道:“许是前几日,我不小心用泥巴弄脏了墨兰姐姐的裙子,她便一直记恨在心。可当时情况紧急,那边都是男子,墨兰姐姐举止又有些失态,我实在是为了姐姐的名声着想,才会不小心弄脏她的裙子。我今日也大方承认,弄脏裙子一事,确是我有意为之,但我绝不后悔。”
墨兰一听,瞪大了眼睛,怒声说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羞辱我!”
盛老太太听了二人的话,沉思片刻,而后命人走上前,翻开盛墨兰的手。果然,手心里正是碎瓷片留下的印子。老太太见状,脸色愈发阴沉,什么也没说,起身便先行离开了。
盛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阵烦闷。他摆了摆手,让明兰起身,随后目光冷冷地看向墨兰,厉声道:“来人呐,给我打她二十手板,再把她关进祠堂,好好反省反省!”下人得令,立刻上前执行。墨兰发出阵阵痛呼,却也只能乖乖受罚。
待众人散去,丹橘心疼地扶着明兰回到房里,小心翼翼地给她脸上的伤口上药。小桃则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她打听来的事儿:“姑娘,您还不知道吧,这两天我结识了些勋贵人家的婢女,东问西问的,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啊,那梁晗把婢女春珂搞大了肚子,春珂是个聪明的马上把怀孕的事给传播了出去,伯爵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事,就吵着让梁晗娶她进门,吴大娘子不同意,梁晗自己又收拾不了烂摊子,吴大娘子不知从哪儿打听说你聪慧过人,就盘算着将你娶进门,能帮着收拾了梁晗那后院的一堆事儿,所以才屈尊来找您呢。”明兰听了,心中顿时了然,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