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月诚裕说的那些,月启当然不能承认!
不说他这个皇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说他没有实权就是一傀儡皇帝这一点,不管他有多少小心思,那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他从前没想过做皇帝,做了皇帝以后也没想过他能斗的过谁。可自从母后给宋家表妹、靖安王和泽曦郡主都下了懿旨后,平衡多年的朝堂忽然就开始不平衡了。
邓升死了邓氏一族乃至皇后都没了,首辅一党都被清算了。
他原以为他的日子要好过了,不成想,他母后又出了那档子龌龊事,还为此丢了性命。
他自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不得父皇喜爱,与母后相依为命长大,父皇薨逝,又被人推上帝位,他的命从来不由自己。
可他只想为母后报仇,他有错吗?
他只想让母后风光大葬,能与父皇死同穴,有错吗?
可笑他,连这么一件小事也无法为母后做到!
他还不能和皇宗室亲、满朝文武硬杠,否则他们把母后的死因和所做所为都说出来,公布于众,那母后就是死,也得被天下人耻笑!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他绝不能承认皇伯对他的指控!
“皇伯,父皇是朕的生父!”月启看着月诚裕,表情认真的说,“朕虽与母后亲近,也也希望母后的身后事可以隆重些,却也不会置父皇和皇室的颜面于不顾。”
“请皇伯相信朕!”
月诚裕深深地看着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和其他大臣有此猜测,可不是胡乱猜测的。
太后身死多日,迄今为止还未下葬,他们早已跟皇帝说过因太后生前之过,他们不同意把太后葬入帝陵,可皇帝还是未有把太后遗体安葬的意思。
他们猜,皇帝就是打的先公布,后下葬的主意,想让他们忍下太后的龌龊事。
不过,他们是绝不可能让一个那样的人,去惊扰先帝的!
也绝不认那般不守妇道的太后!
直到看到月启在他们的眼神注视下转过头,他才说道:“如此,臣也不为难皇上。”
“臣这里有一个折中之法,就是不知皇上可愿听一听?”
月启眼睛一亮,以为还有转机,“皇伯请说。”
“对外,臣等愿意让皇上下旨说南陵派探子谋害太后,置太后身死;但对内,太后遗体不能入皇陵,也不能入月氏坟地!”
这是他和靳远还有几个大臣商议后的决定。出兵南陵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总得有个理由,与其想其他站不住脚或者容易被人说曦国主动挑起战争的理由,谋害太后这理由就很好!
皇帝为母报仇心切,故而出兵南陵,朝臣有意阻拦,可也怕被南陵看轻,有损国威,多重顾虑之下,无奈之下才同意讨伐南陵之事。
只要不把挑起战争的事落在曦国头上,那其他国家也不好插手曦国和南陵之事。
除非,有人坐不住,想做渔翁得利的渔翁。
月启低头仔细思考,偶尔看一眼下面的朝臣,看他们中有少部分人在议论,更少一部分人事不关己,更多的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猜想,这部分人,应该都是认同的皇伯所说的办法的。
月启也没想多久,主要是他已经想过很多办法了,但是都么不能绕过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绕不过去,就不能堵住他们的嘴,也就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他不能用母后的身后名去赌。
所以,想清楚这真的是目前为止,他得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他只能答应。
“朕觉得皇伯所言甚好,朕同意这么做。”
“皇上圣明。”月诚裕拱手行礼。
“皇上圣明。”朝臣也给面子。
事情说完,这次的大朝会总算是结束了。
月启下朝后,没有回清心殿,也不去御书房,径直去了太后停灵的地方。
到了地方,他挥退其他人,一个人静静地走到太后的灵柩前,缓缓跪下,眼神哀伤又落寞。“母后,儿臣无能,终究还是没能让您与父皇死同穴。”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灵柩,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棺木触摸到母后。
“儿臣答应了皇伯的法子,对外宣称是南陵谋害您,然后借此出兵南陵。您放心,儿臣定会为您报仇!让南陵付出代价!只是委屈您不能入皇陵,儿臣心中实在愧疚。”月启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睛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此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月启回头,竟是年公公。
年公公给月启行了一礼,佝偻着身子走到铜盆前跪下,拿起纸钱往里烧。一边轻声劝慰道:“皇上,您节哀顺变,保重龙体要紧。太后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看到皇上如此伤心难过。”
月启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难为你有心了,还来为母后守灵。”
“奴才是太后宫里的人,陪着太后十多年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奴才和太后,总有主仆情在,为娘娘守灵,是奴才的本分。”
“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知道身为奴才的本分的。”月启低声道。
年公公没有接话。
太后的事情在慈康宫甚至皇宫都不算秘密了,很多宫人,在太后出事之后,就另寻出路了,留下的没几个,留下的,也是没有人脉,走不了的。能来为太后守灵的旧人,更是没有,都怕被皇上或者朝臣迁怒,丢了性命,另寻出路的另寻出路了,死的死了,在这里为太后守灵的,都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宫女太监。
年公公也不想来,但他有任务,不来不行。对于皇帝的话他没法接,只能另起话头。
“皇上要振作起来才是,太后娘娘最是心疼您,您可以不能出事。”
“朕会振作起来,为母后讨回公道,也会让这曦国越来越好。”他望着太后的灵柩,眼神逐渐坚定,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年公公眼神闪了闪,很快恢复原样,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月启没看见他的变化,“皇上国事繁忙,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奴才会好好给太后娘娘守灵的,皇上放心。”
月启也知道他没办法一直在这里替母后守灵,毕竟出兵南陵是他的主意,他还要多看着点,不能真就甩手不管了。
“年公公重情,朕定当重赏。”
“奴才不敢当。”年公公又把头低下了点。
月启挥挥手,最后又深深地,眷恋地看了棺椁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