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梦境都溺毙在湖底?
连时针都锈死在午夜十二点?”
破碎的旋律像撕裂的蛛网,从梅菲斯特齿间漏出。他蜷缩在发霉的地毯上,指尖攥紧沾染血渍的绷带,每一声咳嗽都震得胸腔里的源石结晶泛起蓝光。烛火在风里摇晃,将他眼下的阴影扯得老长,宛如爬满脸庞的裂痕。
“咳...哈...”
他猛地扯下绷带,露出心口狰狞的源石增生——那些晶簇正随着呼吸明灭,像极了浮士德最后消散时的碎冰。颤抖的指尖摸向喉间,那里还残留着她教他发声时的温度。
“为什么...连模仿都做不到...”
铁桶里的篝火突然爆响,火星溅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烫出红点。梅菲斯特抓起一旁的破旧手风琴,琴弦却在用力过猛中崩断。他盯着断弦在半空晃出的弧线,忽然想起霜星第一次听他唱歌时,眼里闪过的那丝惊讶——不是嘲笑,而是纯粹的、近乎温柔的错愕。
“可恶!”
手风琴被砸在墙上,木屑飞溅间他蜷缩成更小的团。
“你明明说过...我的声音像融雪的溪流...现在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喉间涌上腥甜,他却对着空气露出扭曲的笑,仿佛霜星就坐在阴影里,用冰棱般的指尖替他顺气。
远处传来整合运动的巡逻声,混着废墟深处感染者的呻吟。梅菲斯特摸出藏在舌下的源石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战栗——这是浮士德留给他的“礼物”,也是他最后一句“活下去”的重量。他将碎片按在心口的晶簇上,破碎的歌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比哭还难听:
“......你看啊,我连哀悼都学不会......”
烛火终于熄灭,黑暗中唯有源石的幽光,像极了那年雪地里,浮士德为他挡住子弹时,眼中亮起的最后一抹寒星。
.......................................
雪粒子打在迷迭香护目镜上沙沙作响,她望着那具被冰晶覆盖的巨人躯体,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破碎的原石技艺终端。爱国者的铠甲缝隙间渗出幽蓝光芒,宛如冻结在冰层里的星河,而他掌心还保持着临终前想要触碰阿米娅的姿势。
“他的源石结晶率已达 67%。”
凯尔希的指尖滑过爱国者颈侧凸起的晶簇,医疗扫描仪在雪地上投下冷白的光圈。
“骨骼与脏器的碳化程度超过军用机甲标准...... 但神经突触仍保持着异常活跃。”
她忽然停顿,目镜后瞳孔微微收缩 —— 那些晶簇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频率震颤,像即将熄灭却仍在燃烧的余烬。
“博卓卡斯替......”
阿米娅单膝跪地,兜帽边缘凝结的冰珠坠落在爱国者手背的晶簇上,绽开细小的冰花。她能听见那些残留意识的低语:不是仇恨,不是悔恨,而是像岩浆般灼热的不甘。
记忆突然翻涌:霜星晕倒前落在她掌心的雪花,塔露拉挥剑时碎裂的王冠,还有爱国者每次说起 “感染者的未来” 时,眼底跳动的暗火。
“他的愤怒是把双刃剑。”
凯尔希调出战术终端,乌萨斯冻土的红色警报在雪光中格外刺目。
“既劈开了压迫的冰层,也灼伤了持剑的人。”
她忽然指向爱国者断裂的刀刃 —— 那些缺口里嵌着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源石碎晶。
“你看,连武器都先他一步选择了反抗。”
迷迭香的原石技艺突然泛起涟漪,她看见无数片段在晶簇间闪烁:年轻的博卓卡斯替在矿坑中举起反抗的火把,霜星在雪地里为濒死的感染者包扎,塔露拉站在废墟上撕碎贵族的诏书。当阿米娅的指尖即将触到爱国者掌心时,金属摩擦声突然撕裂雪幕。
“退后!”
盾卫的巨盾砸在雪地上,溅起的冰晶混着血沫。
“......大尉未竟的事业,我们替他完成。”
他破损的面甲下漏出粗气,源石技艺在盾牌边缘凝成冰棱。
“你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 根本不懂冻土上的生存法则!”
雪片粘在迷迭香的睫毛上,她突然跨步挡在阿米娅身前,破碎的终端在掌心发出刺啦轻响:\"你们要让他的牺牲变成笑话吗?\" 源石技艺在指尖凝成细小的冰晶,\"他用命换来的不是复仇的火种,是让你们学会自己点燃火炬!\"
为首的盾卫面罩下传来粗重的呼吸,铠甲缝隙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洇开红梅。
\"预言说卡特斯的血会染红整片冻土......\"
他的巨斧砸在结冰的地面,裂痕蛛网般蔓延向阿米娅足边。
\"大尉的公正,就是亲手掐灭所有隐患。\"
\"可霜星相信我们!\"
阿米娅的声音穿透风雪,她摘下破损的兜帽,露出额角淡紫色的源石结晶 —— 那形状像极了霜星最后赠予的冰花。记忆突然闪回:雪地里,霜星冰凉的指尖替她拂去泪痕,说 \"你会是照进黑暗的光\" 时,眼尾红痣跳动得像团小火。
盾卫的斧刃突然颤抖。迷迭香看见他护腕上缠着的碎布条 —— 那是霜星队服的残片,边缘还绣着未完成的鸢尾花。
\"霜星她......\"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连大尉都没能劝动......\"
\"正因为他不是盲目的父亲!\"
阿米娅向前半步,雪花落在她颤抖的唇瓣上。
\"他看透了预言里的陷阱 —— 所谓 ' 祸源 ',不过是既得利益者泼在弱者身上的脏水!\"
她张开手掌,掌心躺着枚霜星留下的冰晶碎片。
\"你们以为他的愤怒是洪水?不,那是解冻的春雷。\"
迷迭香的源石技艺突然与冰晶产生共鸣,细碎的冰棱在众人头顶织成穹顶。盾卫们面甲下的目光动摇了,有人想起爱国者教他们识字时,用战刀在雪地上刻下的 \"自由\" 二字;有人摸到口袋里藏着的、感染者孩子塞的糖果纸。
\"爱国者的公正,是让每个生命都有选择的权利。\"
阿米娅看着盾卫的面甲,那里凝着未被察觉的泪珠。
\"而你们的 ' 相信 ',不该是跪在预言脚下,而是像他那样 —— 用血肉之躯,在没有路的地方踩出路来。\"
雪粒扑打在盾卫的面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攥紧拳甲的手指突然颤抖,锈迹斑斑的护手蹭过眼角 —— 那里藏着枚霜星送的子弹壳,被磨得发亮。
\"我们信的是大尉的眼光。\"
他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像块在冰层下泡了十年的铁。
\"但预言里的血光......\"
\"博士\" 的指尖深深按进太阳穴,面罩下渗出的冷汗混着雪水,在下巴凝成冰溜。当紫罗兰色的眸光重新亮起时,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冰般的锋利与温柔。
\"叶莲娜总说,辣味糖是乌萨斯的浪漫。\"
她摸出藏在领口的糖纸,边缘还沾着血迹。
\"上次她塞给我时,包装纸上写着 ' 给总皱眉头的家伙 '。\"
盾卫的呼吸骤然停滞。那熟悉的字迹在他脑海里炸开 —— 霜星趴在医疗舱边,用战损的钢笔在糖纸上歪歪扭扭写字的模样,突然比记忆中任何画面都清晰。
\"你......\"
他的喉结滚动,斧刃上的冰棱簌簌掉落。
\"她......\"
\"活着。\"
博士将糖纸按在爱国者掌心的晶簇上,那里正渗出极淡的蓝光,像极了霜星瞳孔的颜色。、
\"在罗德岛的医疗舱里,对着自己的雪怪小队成员们发脾气,说 ' 别把止痛药混在伏特加里 '。\" 她的指尖抚过盾卫护腕上的鸢尾花布条。
\"她总说自己的命是爱国者给的,现在要连本带利还给这个世界。\"
迷迭香的源石技艺突然捕捉到微弱的脑波残留,那些属于爱国者的意识碎片里,正循环播放着某个雪夜 —— 霜星偷偷把辣味糖塞进他铠甲缝隙,自己却被辣得眼泪直流的画面。盾卫们面面相觑,有人摘下头盔,露出满是源石结晶的脸颊,眼角却挂着笑意。
\"信任不是复制别人的选择。\"
博士的面罩映出众人动摇的脸。
\"大尉教会你们握剑,是让你们用它劈开迷雾,不是让你们对着影子挥砍。\"
她转身时,斗篷扫过爱国者断裂的刀刃,那些嵌在缺口里的源石碎晶突然发出共鸣般的轻响。
\"现在该想想了 —— 你们是要成为冻土上的墓碑,还是新芽的养料?\"
雪光在盾卫的战斧刃口碎成齑粉,他的脊背比身后的龙门城墙更挺直。当博士的瞳孔因惊诧而收缩时,他解下腰间缠着的霜星队旗残片,郑重地按在爱国者掌心 —— 那里的晶簇正随着他的话语明灭,像极了篝火将熄时的火星。
\"我们喝过同一条冰河的水,啃过同一袋发黑的黑面包。\"
他的拇指摩挲着残片边缘的鸢尾花刺绣,那是霜星用缝衣针在粗麻布上挑了整夜的图案。
\"但大尉教会我们的第一件事,不是忠诚,是清醒。\"
金属护手扣在博士肩头,带着冻土特有的灼人温度。
\"当年塔露拉举起剑时,我们也以为她是破晓的光。\"
迷迭香的源石技艺在雪地上投下颤抖的影子,她看见盾卫记忆里翻涌的画面:燃烧的矿坑中,塔露拉曾用赤霄斩断监工的锁链;血腥的雪夜里,她却将投降的贵族头颅挑在枪尖。阿米娅突然伸手按住博士欲言又止的嘴唇,深紫色眼眸在雪光中泛起涟漪。
\"我明白。\"
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铠甲上的雪花。
\"就像爱国者先生始终相信,感染者的枪口该对准压迫而非同类。\"
她摘下颈间的罗德岛徽章,放在盾卫粗糙的掌心里。
\"如果有一天我偏离了这条路,请用这枚徽章刺穿我的心脏 —— 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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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亲手做出来的,就会有家的感觉。伦蒂尼姆也一样,它的一砖一瓦都是由伦蒂尼姆人亲手制造的,我们知道伦蒂尼姆在想什么,所以,我们也要亲手夺回它。
——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