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望着女人怀里溘然长逝的少年尸体,俊颜上笑意微滞,漆黑的眸中光芒一闪,尸体登时结为了寒冰,又在下一刻碎为齑粉,冰屑在空中纷飞而落,在月光下映出斑斓的光辉。
嫌恶的弹了弹指尖,青年又恢复了温柔的微笑,言谈间带着惋惜:“这些脏东西就由徒儿代劳处理,以免污了师尊的眼。嗯……死得还是太轻易了,都怪徒儿太松懈,这才让不知什么东西都敢对师尊有了非分之想,是徒儿之过,徒儿给师尊赔个不是,师尊莫怪徒儿来迟。”
东方九容霍然抬起头,心中再无半分疑虑,看着面前俊颜的目光变得极其陌生,“果然是你屠杀了这里。”
他脸色一变,不承认也不否认,唇边勾起一抹浓郁的讥讽,“月容月容……月冥和东方九容吗?呵呵,师尊倒是会取名字,只可惜这男孩当真可怜,到死都不知道师尊的真名,偏偏还想要来生。”
他再次惋惜的摇了摇头,笑的一派天真纯粹的模样,“师尊,徒儿再提醒你一次,你无论今生来世,都是我的。我司凌夜的东西,可不容许旁人觊觎。”
“好了,躲猫猫游戏结束了,师尊,你败了,败者,就要乖乖接受胜者的惩罚。这是你教给徒儿的,还记得吗?”
抚摸她脖颈的手骤然用力,青年歪头,温声细语的宽慰,“师尊如果自己想不到要什么惩罚的话,就让徒儿来替师尊想,好不好?放心,徒儿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沉默许久,女子忽然一声嗤笑,“惩罚?”
“我不明白,天道为何会选你这个疯子作为这一代的圣人?身为圣人,本当护佑苍生,心怀天下。而你,连凡人都不放过,你滥杀无辜、屠人满门,你对得起你的玄极宗宗主之位、对得起天道赐予你的圣人之名吗?”
“对,师尊说的没错,我是疯子,我配不上这个位置。”他脸上仍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那么,师尊觉得谁才配得上圣人的位置?是了,能以命相护魔界公主的司天音,在师尊心中,才是真正的圣人,对吗?”
“天音大哥绝不会做出屠戮无辜凡人这种事,他当然比你配得上。”
东方九容平静的和他对视,眼里全无半分惧意,“你既然能追随师徒血契找到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向那些村民问询我的下落,他们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哈哈哈哈——”听完她的话,司凌夜忽然病态的大笑起来。
“对,对,人是我杀的,我也配不上你心目中的所谓圣人之名!至于为什么要杀他们——那是因为,他们竟敢收容你,收容你这个魔族!所以你明白了吗?他们不是我,是你害死的!你杀过的无辜、手上的鲜血就少了?世界上最没资格指责我滥杀无辜的,就是你!”
她忽然站了起来,退后了几步,青霜铮然出鞘,她仍是平静的看着前方。
“我是魔族不假,但我护佑我治下的一方子民。而你,应当护佑的是整个人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滥杀无辜。”
“我手上是沾满鲜血,我也自知自己罪孽深重,绝无可赦之理。但,我从不杀普通凡人,我杀的皆是修仙者,或是魔族。而你,你与我不同,你衔天命而生,乃是被人族举族供奉的圣人。以往为生存所迫无可奈何便罢,而今你已是护佑一方的仙尊,却仍行滥杀凡人之举……”
“你已走上了歪道,我既为你师尊,合该将你拉回正途。这也是你父亲临终前的托付。”
“若说惩罚,也应当是我作为师尊,来惩罚你。”
倾世的容颜平静无波,褪去了此前所有的委曲求全。
锋锐凌厉的气势,一如手上雪亮的青霜。即使没有灵力,也无损那种凌厉慑人的气质。
“惩罚我?”司凌夜再次仰天狂笑起来,半晌方才止息,打量她的神色中带上了轻蔑,“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东方王?如今的你,拿什么来惩罚我?用这把你赐给我的剑?东方九容,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一个魔族,竟然来教训我滥杀无辜?”
她淡淡的和他对视,一时之间,仿佛又变回了曾经教训徒儿的师尊。
“正如你此前所说。”
“从百年前你我初遇那日开始,我救了你无数次。”
“拜我为师,做我徒弟也是你自愿为之,并非我逼迫你。”
“师徒血契尚在一日,我就一日是你的师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命,难违。”她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尊,就跟我堂堂正正的,不用灵力,单纯以剑术决战。若不认,现在你我就解除师徒血契,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半分干系。”
“哈、哈哈哈——”司凌夜怒极反笑,嘲弄,“拿师徒血契来威胁我?不用灵力决战?放清你现在的位置,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又有什么资格和我决战?”
“你不敢吗?”同样讥讽的出言相激,“你和修冥一样,都是懦夫,你们打不过我,害怕我的力量,才会用阴招封印我的灵力,特别是你!”
“司凌夜,别以为你装成一副厉害的模样就是真的厉害了,在我心里,你和当年那个只会孱弱的躲在我身后的小孩没有任何分别。哼,我说你配不上圣人之位,不光是你滥杀无辜,你没法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擒住我,只能利用我的信任耍阴招,你的心性,可远远比不上——”
“闭嘴!”未尽之言被气急败坏的打断,她的话精准踩中了他心底最恨的疮疤,即使明知是她故意为之,但以他的骄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按得下这口气。
“师尊邀战,徒儿怎能退却?只不过,决战总得有些彩头,否则又有什么意趣?这样吧,师尊当年和修冥在冥罗的一战有彩头为注,你我同出冥罗圣教,就效仿冥罗的规矩,胜者要为败者完成一个要求,如何?我可以依你所言,不用灵力,堂堂正正和你打一场。但,必须得有赌注,你可应允?”
她倏然绽出了一个笑容,“好。”
“若我败,我自愿任你处置,再无怨言。”
“若我胜……”
“你,从此不许再滥杀无辜。同时,你要放我自由。”
“师尊还真贪心,你若胜了,可是要我完成两件事,我若胜了,你只完成一件事,这可不公平。”
温和的笑意未达眼底,点墨双眸中难抑阴冷,“我若胜了,你不仅要任我处置,还得与我立下血誓——对了,可不是像你之前发的那种简单血誓,我要你立下——永生永世为我奴隶的血誓,如何?”
说罢,他忽然也笑出声,眼中的阴冷褪去,变成了愉悦的兴味。
呼吸急促了些许,想到她臣服为奴的模样,就忍不住兴奋,脸上染上了病态的红晕,目光也变得狂热和玩味,反正她也逃不出他掌心,若她太过温顺反而索然无味。驯犬,就是要驯服足够桀骜的,这才有驯的挑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