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四皇子一家独大,太后又毕竟是女眷,管不了太多,朝中几乎是一边倒……我们郑家抵死不肯为四皇子造势,他们就把我的灵儿……”
说到郑颜灵,齐玉璇心一揪:“郑姐姐怎么了?!”
郑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她是个家宅夫人,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她了解不多,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因此被人设计陷害,毁了一生,她实在是又恨又气,巴不得太子回来,将那些得志的小人统统杀了解气!
“郑家不愿意站在四皇子一边,就四皇子身后的几家勋贵就联手设计了灵儿,让她嫁给了忠勇伯府五房的十三哥儿做填房!”
“可怜我的灵儿,分明可以嫁去一个好人家,却被他们陷害至此,那忠勇伯府五房是个多么混不吝的去处,京中无人不知,更别提十三哥儿那人,强抢民妇、欺男霸女,根本就是个畜生!”
郑夫人丝毫不顾及言语地发泄了一通,越说越觉得伤心,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掉。
齐玉璇已经气得握紧了拳头,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甚至想直接冲去忠勇伯府,将郑姐姐带出来!
齐隽察觉到了她的怒气,伸出手轻轻盖在了她的拳头上。
面容潦草的太子声音不疾不徐,“郑夫人稍安勿躁,郑姑娘此事,孤一定会给她、也给郑家一个交代,但在那之前,还需让郑家助孤回朝……”
郑夫人压了压心中的悲哀,连忙道:“那是自然,殿下和郡主一回来就找到了郑家,这也是信赖郑家的缘故,我们不可能不领这份情……”
只是,一切还得等郑家在朝为官的男人们回来,才好细细商议,郑夫人哭了一场,心中发闷,先交代了底下人带两位贵客去厢房稍作清理和休息,就先回去歇着了。
一从花厅出来,齐玉璇脸上勉强维持着的平静就不攻自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表哥,郑姐姐她,她……你真的有办法救她吗?”
“忠勇伯府五房的十三公子真如郑夫人所说那样龌龊?我从前为何从未听说过他?怎么表哥一点儿也不着急,难道你就不担心郑姐姐?”
“还有母亲,她如今看似养伤、实则是被软禁,也不知道长公主府的下人们有没有被裁撤,她身边有没有足够多的人照看……”
她恨不得能自己冲去忠勇伯府、冲去长公主府,可齐隽却一直都是一副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模样,她不得不怀疑,到底是自己小题大做,还是齐隽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齐隽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揽着人寻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才将人掰正了,盯着小姑娘的双眼,正色道:
“玉璇,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可是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姑母也好、郑姑娘也罢,要救他们,前提是先看顾好我们自己,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打心底里就是个善良仁慈的人,除非旁人伤你至深,你绝不会狠下心赶尽杀绝,但你要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她们即便当真……如果可以,我会好好为她们处理后事。”
齐玉璇满脸凄惶地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已经变了的太子,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一颗颗砸在地上。
“表哥……太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呐呐道:“你怎么能说,会好好为她们处理后事这种话……”
齐隽闭了闭眼睛:“玉璇,我用词不当,我没有那个意思,即便是我……即便我因此而死,成王败寇,我也绝无怨言,你还是妇人之仁太过,不懂我到底想说什么。”
齐玉璇缓缓将禁锢住自己的手推开了,她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子,语气陌生:
“殿下去休息吧,等郑家几位大人回来,你们就该商议要事了,您顺利回朝、夺回属于您的一切才最要紧,长乐不打扰您了。”
齐隽眉心狠狠一拧,直接伸手将人拉了回来,一把摁在了怀中。
他绝不会在两人还有误会的前提下,将人放走,他必须立即解释清楚。
小姑娘现在失去了一段记忆,又着急姑母和好友的处境,正是最不安最害怕的时候,是他不该口不择言,说了那样冷漠无情的话,都是他的错……
高大的青年将她环抱得密不透风,齐玉璇试图挣扎了一会儿,也没能将人推开,反而让人抱得更紧。
齐隽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也通过头顶嗡嗡地传了下来。
“玉璇,玉璇,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你不要推开我……”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的本意不是如此,只要是你在乎的人,我都会想尽办法去救。姑母如此,郑姑娘亦如此,只是如今,我力有不逮,方才我是怪自己能力不够,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姑母和这京中的百姓,一时颓丧,才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着她,一遍遍地道歉,只为了自己说出的一句赌气的话。
齐玉璇的眼泪还是不断往外流,像是流不尽似的,一直在打湿着齐隽的胸口。
她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齐修远……我,我从前都没有母亲,没有朋友的,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她们被人所害,我也想出一份力,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只是怕你无所谓她们会不会死,怕你不顾及我在乎的人……”
胸口那一股股潮湿的热意越来越明显,齐隽的心疼得在滴血。
“我知道,我都知道。”
青年的声音低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不该惹你哭……”
要是早知道,他绝对不会在小姑娘面前露出一点儿不好的情绪,说出一点儿不好的话。
齐隽微微松开手,垂眸,单手将小姑娘满是泪痕的脸颊捧起。
对方双眼红得像兔子,眼角那片画出来的胎记也被泪湿成一片模糊的印子,脸蛋看上去像只淋了雨的小花猫。
即便此时她不复从前那样令人惊心动魄的美貌,却让齐隽觉得又可怜又可爱,胸腔里一颗心更是柔软地如同棉花。
他缓缓低头,俯身,嘴唇触碰到她细腻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点一点吻去了她脸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