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对县主之位的确没什么兴趣。
内心无私则无畏,表现出来的自然是心无止水,毫不动摇。
“是,民女既定了此生要走的路,只想自由地做些事,不愿被一个位置所束缚。”
皇帝怔忡道,“被位置束缚么?”
他看上去有些怅然,“是啊,身居高位者更多的身不由己。”
“反而不能随心而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时,一个内侍端着茶盘进殿。
顾喜喜认出此人正是上次为她引路的景东公公。
这才过去多久,景东就已经从殿外打扫升级到进殿伺候了。
可见慕南钊夸他聪明,所言非虚。
景东将茶盏放在皇帝桌上。
午子仙毫的茶香让帝王的神色松缓了些许。
而与此同时,顾喜喜的心也彻底安定下来。
“陛下为上,克制己心,不从心所欲,乃小民之幸。”
“民女和众多百姓正是因为承了陛下福泽,才能安心种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皇帝看着顾喜喜,似有些动容,眼中也多了几分由衷的笑意。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便是你想要的生活?”
顾喜喜预感自己大概率是押对了题,有意说的更接地气些。
“民女是个俗人,除了这些,当然还想靠自己的手艺多赚点钱。”
皇帝笑了,“朕也爱钱。”
“所以你想做的事,恰好是朕所乐见。”
“不过,”他顿了顿,“世人免不了以三六九等区分。”
“就算以后你有了很多田地和财产,你与祁修的地位终究天差地别。”
“且不说旁人怎么看,慕家乃世家大族,也绝不会认同你。”
“如此,你还是不要这县主之位?”
顾喜喜跪地叩首,“喜喜所言皆是心中所想,绝不敢欺瞒陛下!”
皇帝盯着她问,“哪怕你与祁修此生无法并肩白首,你也无所谓?”
顾喜喜伏地不动,“是。”
安静了片刻,终于听到皇帝说,“将这块牌子拿给顾老板吧。”
顾喜喜站起来,看着景东端到她面前的托盘里,赫然是一块金灿灿的牌子。
圆形,有寻常女子的掌心大小,上面刻着龙纹和五谷。
本以为今日能平稳过关足矣。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顾喜喜惊愕地抬头,“陛下,这……太贵重了。”
皇帝一扫先前审视的态度,失笑说,“放心,是鎏金的。”
“朕如今也不得不省着点花。”
“不过里面好像还是纯银的,你可别一时缺周转就把它融了。”
难得皇帝有心幽默一把。
顾喜喜尽管笑不出来,也只得捧场。
“陛下御赐的好东西,臣女定然好生收藏,当传家宝。”
皇帝笑道,“给你这个是让你用的。”
“上回朕答应你,以后无论所到何处,只要与农事相关,只要不与大业朝律法冲突。你有需要,可寻地方衙门扶助。”
“口说无凭,朕总要交给你一件凭证。”
“这是你独有的令牌,收好了,用好它。”
……
顾喜喜走出大殿,沐浴在阳光下,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走下台阶,看见一人就站在不远处。
在与慕南钊隔空对视的刹那,顾喜喜的心狠狠悸动。
仿佛深山古刹沉寂已久的铜钟被重重撞响。
她毫无预兆的进宫,他定然会担心,本毋庸置疑。
可他竟然会为她追到宫里来。
他的理性、他的克制、权衡都去哪儿了?
顾喜喜内心意外,又似不意外。
直到慕南钊迎着走过来,顾喜喜才回神,生硬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答的理所当然。
顾喜喜紧张地朝周围看了一圈,拽着他的袖子就走,边低声抱怨:
“我来回话,你跑来干什么?”
“况且你来就来吧,不能站远点儿吗,大喇喇杵在外面,生怕人看不见吗?”
“被里面那位知道了该怎么想?万一他认为你防备君上,怀疑你不忠心怎么办?”
慕南钊打断她,“顾喜喜,你何时变得更张婶一样了。”
顾喜喜一怔,才明白他是嫌自己啰嗦。
“我……”
她刚开口,却被慕南钊反手扣住腕子。
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整个人就被他拖出了拱门。
长长的甬道内再无旁人。
慕南钊将顾喜喜按在墙上,低眉冷眼地望着她。
顾喜喜抬头看了看形势。
很好,玩壁咚是吗?
就算慕南钊已经松开了对她手腕的钳制,此刻的她依旧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顾喜喜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狠狠磨了磨牙,好言相劝。
“你突然发什么疯,这里可是皇宫,被人看见对谁都不好。”
然而慕南钊不为所动,“我既来了,就没打算瞒着任何人。”
顾喜喜微微瞠目,“皇帝方才就知道了?”
慕南钊没有否认,“不说这些。”
“我倒是听说东家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毫不犹豫在陛下面前舍弃于我。”
“此事可真?”
顾喜喜吃惊,“我刚出来,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慕南钊危险地眯起眸子,倾身凑近她,“承认了?”
求生欲让顾喜喜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没有!”
“我舍弃的只有县主之位,而且还是个虚假的测试题。”
慕南钊道,“不当县主,就不能与我并肩白首。”
“你当是可答应的很利索。”
顾喜喜理直气壮,“那是因为,我认为两个人最终如何,又不是别人说了算。”
她反问道,“你会因旁人的眼光动摇,或者被你们慕家人随便拿捏,就不搭理我吗?”
慕南钊不悦,“自然不会。”
顾喜喜说,“我也一样。”
“所以我当不当县主有什么所谓?”
慕南钊怔住。
顾喜喜趁机推开他,拔脚就走。
慕南钊很快紧追不舍,“什么也一样,你说清楚。”
顾喜喜不看他,“没什么。”
慕南钊心脏砰砰狂跳。
有种欢喜呼之欲出,却又东撞西撞,找不到真正的出口。
“顾喜喜,我的心如何,你一早就知道。”
“所以你的心是否同我一样。这对你我都很重要。”
顾喜喜闷头暴走,她的心很乱。
转弯时,她忽然停下,抬手拽住慕南钊的衣襟。
踮脚径自吻了上去。
去他的剧情走向,去他的女配结局!
喜不喜欢,便以此刻的心意试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