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顾喜喜与何景兰正在准备开张事宜。
宫里却在这时来人了,两名内侍手持令牌,传了皇帝口谕。
也没透露具体什么事,只说传西北青田县顾氏女、顾老板进宫面圣。
专为顾喜喜准备的马车就在甘雨居外。
何景兰心中不安,拉住顾喜喜的手,忧虑地望着她的眼睛。
此次皇帝传召,何景辉、慕南钊皆未事先知晓。
所以何景兰难免会担心,这一去究竟是吉是凶。
顾喜喜看出何景兰的担心,含笑抽出自己的手时,不落痕迹在她手上捏了捏。
“我知道快要开张了,咱们商量好的一起揭幕剪彩。”
“可现在陛下召见,天恩不可拖延。”
“我相信,你一个人就能做好这些,没问题的。”
两名内侍在旁,顾喜喜能说的只有这些话。
相信何景兰能明白她的意思。
皇命不可违,她去了也会小心应对,让何景兰放心。
何景兰与顾喜喜对视片刻,深吸一口气,露出个轻松的笑。
“新店揭幕而已,这点小事我当然做的来。”
“我就是替你遗憾,筹谋了这么久,最后自己却错过了。”
“不过当然还是入宫面圣要紧。”
何景兰转向两名内侍,客气道,“不但耽搁公公的差事,就没叫奉茶。”
“小小心意,就当是请二位公公喝茶了。”
紫烟拿出一个预备着赏人的锦囊,双手奉给内侍总管。
蓝色锦囊为上等。
里面通常装着一小把金瓜子,约莫三四两重。
内侍总管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称谢,把锦囊收进怀中。
“谢何大小姐赏,咱家便不客气了。”
何景兰见他收下,倒是暗松了口气,向绿蜡说,“上次就是你随顾老板入宫。”
“今日你还是得多留心,好生服侍,知道了吗?”
关键是“多留心”。
绿蜡眸色深了一瞬,垂首道,“是,婢子记下了。”
向来女眷入宫,由贴身侍婢陪同再正常不过。
内侍总管打量一眼绿蜡,没反对她跟着顾喜喜。
只淡笑着向何景兰告辞,“的确如何大小姐所说,咱们得尽快回宫复命,就不多叨扰了。”
于是何景兰目送顾喜喜登车离去。
由于她心不在焉,期待已久的开张盛典已经索然无味。
她撑着完成了揭幕,就把一切交给唐掌柜,自己回马车等着慕南钊来。
眼下何景兰刚把经过说完,看慕南钊就要走,说,“你千万别冲动啊。”
“这事儿我也派人通知我哥了。”
“估计他就快到了,咱们再商量该怎么办。”
慕南钊头也不不回,仿佛根本没听见。
何景兰急了,“你干什么去?你该不会真要……”
“我去接她。”慕南钊撂下这句话,人便走远了。
“哎!”何景兰从车窗徒劳地伸手,怕人看见只能又缩回去。
这下可怎么办啊!
皇帝突然召喜喜入宫,目的为何?
喜喜以她那身本领为立身之本,而非美貌或者家世。
之前皇帝又态度明确,要将顾喜喜收归己用,为国效力。
这么一想,此行大概率还是为了公事。
至于慕南钊……
他向来老谋深算,应该不会做出“擅闯御书房,然后与顾喜喜一起死”的蠢事。
何景兰思绪飞快运转。
等何景辉赶到时,她已经稍微恢复冷静。
“哥,咱们回府再说。”
小何府。
何景辉大惊失色,“你说陛下传顾老板单独入宫,”
“慕南钊他冲冠一怒,冲进宫里抢人去了?”
何景兰已经没力气翻白眼了。“我何时这么说?”
“现在已经够乱了,哥你能不能别自己瞎想,还胡言乱语啊!”
又一个充耳不闻的人从她面前走过。
“立刻着人盯着宫里的动向,万一有个什么,也好早做应对。”
剩下何景兰一人,倒是彻底不慌了。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若虚惊一场,平安度过便罢了。
若不能。
或者顾喜喜出事,慕南钊非要破天荒地发疯,小何府也只能舍命相陪。
罢官、贬官、抄家、流放、下狱、砍头……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以上随机抽取一项到多项不等。
皇宫议政殿。
这地方是个比御书房更正式的地方,空间也要大出太多。
顾喜喜跪在光亮的石板地上,低着头,只觉得周身空旷的令人心慌。
皇帝端坐于龙椅,从高位俯瞰下方。
“顾老板免礼吧。”
顾喜喜起身站好,静待帝王亮明意图。
片刻,皇帝开口,声音听着很是和气,“朕看了户部的奏报。”
“你提出的灭蝗之策大有收效。”
“户部已经着各地方官员,将迄今为止收集的虫尸称重,大概做了估算。”
“原本今年夏季将有京畿近五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蝗灾。”
“却因为你,在形成规模之前便基本湮灭。”
皇帝含笑看着顾喜喜,“你立下如此大功。”
“朕就想应该赏你什么。”
顾喜喜想起上次皇帝要赏她姻缘,硬着头皮道,“粮食乃生民立命之本。”
“民女身为陛下的子民之一,为此尽绵薄之力,实属理所应当,不敢居功。”
皇帝叹道,“绵薄之力?顾老板还是太谦虚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朕向来有功必赏。”
“既然你同西北军相熟,与何家交情匪浅,又有个新科状元的表兄。”
“朕若再封你做个县主,你与摄政王之间也就算门当户对了。”
顾喜喜暗自心惊。
果然在何府赏花宴之后,皇帝很快都知道了。
都说皇帝多疑。
此刻他疑心的究竟是什么?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乱。
很快,顾喜喜面不改色道,“县主之位尊贵,民女一无匹配的出身,二无父兄立下泼天的功劳,实不敢承受。”
“况且,民女喜欢种田,也只会种田,还求陛下成全!”
慕南钊曾提过,坐皇位的人疑心都重。
好在新帝贤明,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所以顾喜喜大胆一猜,皇帝看似提及那么多人,实则唯一指向她。
可能是察觉她牵扯的关键人物太多,难免疑虑她“不安分”。
也许,这是试用期结束,正式录用前的最后一场试炼……
皇帝望着顾喜喜,神情不辨喜怒,“你有本事,就是缺个好出身。”
“封为县主,即刻能让你与你的朋友平起平坐。”
“机会难得,你确定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