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一个头发擀毡的男人蜷缩在阴影里,浑身沾满草屑和呕吐物。
他的西装破成布条,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紫抓痕,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垢。
当他抬起头时,我差点后退半步——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瞳孔都缩了一小圈,嘴角挂着涎水,正对着空气疯狂磕头:
“别过来……别过来!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张先生?我是元神堂的……那啥,听说你遇到了点儿事儿,我过来帮你处理了……”
“元神堂……元神堂……你,你是元神堂的先生!”
张松看到了我之后,就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抱住了我的腿。
看着眼前疯癫的张松,我也是一愣,出门的时候金凤还跟我说他老丈人是个大人物,眼前的人看起来就跟一个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我现在非常怀疑他能不能掏出二十万。
而且,这赤霞寺看起来处处透露着诡异,这俩和尚,看起来也不像是正经和尚,单看他们脸上的伤,就好像是混社会的过来当和尚了,我在他们的身上也感受不到啥灵气,似乎也没啥修为。
“殷坚施主,张松先生一到晚上就会这样,如果有事儿,我们可以明天早上说,不过远来便是客,您是元神堂的先生,那便是修道之人,正所谓佛道一家,不如先去见见我们的主持方丈?也好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阿弥陀佛。”
听到这俩和尚这么说,我也是叹了口气,现在这鬼地方肯定是打不到车了,看来还是得在这住下,不过看着周围的环境,我也是咽了咽口水。
还好老子是农村出来的,不然还真不敢住在这种鬼地方。
“好,那就打扰小师父了,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此时,半只耳看着我,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小僧无闻。”
而另一个裂口僧也是看着我道:
“小僧无言。”
“我叫殷坚,幸会。”
说到了这儿,我突然发现了有点不对劲儿,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这个小僧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我现在,可是个网红……
“殷施主的大名我们肯定听过!不必介绍,您现在在网上很火的。”
无言看着我,那原本就没缝合好的嘴角裂开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额,那个是个误会。”
“我懂,施主,这边请,我带您去见主持,然后明天再解决张施主的事情。”
无闻这是看着我,指了指门口,而无言则是直接将抱着我腿的张松给拉走了。
看到这一幕,我也是一愣,心里不免有了提防之心,这个赤霞寺还真是诡异的要是。
跟着无闻和无言转过三道回廊,腐木的霉味愈发浓重。檐角垂下的蛛网不时擦过脸颊,黏腻得像触到某种生物的触须。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木鱼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天灵盖上,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大殿佛堂。
“到了,我们主持方丈就在里面。”
无闻推开雕花木门,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檀香与血腥味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庙堂内烛火摇曳,三四十个身着灰褐僧袍的僧人端坐在蒲团上,诵经声低沉嘶哑,像无数毒蛇在吐信。
烛火昏黄的光影里,僧人们的面容逐渐清晰。
有的左眼处只剩个黑洞,眼眶边缘结着暗红血痂;有的鼻子被削去半边,露出森白的鼻骨;还有个僧人嘴唇外翻,牙龈上布满青黑色的溃疡。
他们整齐划一地转头看向我,残缺的五官扭曲出诡异的笑意,诵经声突然拔高,震得梁上的积灰簌簌掉落。
正中央的高台上,端坐着个身披金线袈裟的老僧。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看不清面容。
无闻和无言突然匍匐在地,额头贴地:
“主持,元神堂殷坚先生到了。”
老僧缓缓抬手,白雾如潮水般褪去。
我倒抽一口冷气——他的眼眶空洞洞的,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浑浊的灰白色组织在眼窝里微微颤动;鼻子被齐根削去,只留下两个可怖的血洞;嘴唇不翼而飞,森白的牙齿和暗红的牙龈完全暴露在外,嘴角还挂着涎水。两只耳朵也没了踪影,耳垂处结着黑紫色的痂。
“殷先生,老衲丰通,失礼了。”
老僧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漏气般的“嘶嘶”声。
他双手合十,手腕上的佛珠突然发出诡异的红光。
“当年遭歹人暗算,落得这般模样,让先生见笑了。”
我强压下胃部的翻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幸会幸会,久仰丰通大师威名。”
目光扫过堂内僧人们残缺的面容,心里暗自警惕——这哪是什么佛门净地,分明是个修罗场,难怪没香火。
丰通大师歪了歪头,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看”向我:
“殷先生年少有为,五年前捣毁葬剑村的壮举,老衲至今记忆犹新。只是近日网上传言……”。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个渗人的弧度,“听说先生对付煞体的手段,颇为特别?”
庙堂内的诵经声戛然而止,僧人们齐刷刷盯着我,气氛瞬间凝固。我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都是误会,纯属误会。大师也知道,现在的人就爱瞎传。”
“阿弥陀佛。”
丰通大师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尖关节畸形肿大,指甲漆黑如炭。
“谣言止于智者。先生既是元神堂的英才,今夜便安心在此歇下。明日一早,再与张檀越详谈。”
他话音刚落,堂内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木鱼声,僧人们重新开始诵经,声音比刚才更加急促,像是在驱赶什么。
无闻和无言起身,恭敬地朝我躬身:
“殷先生,请随小僧去客房休息。”
我跟着他们往外走,余光瞥见供桌上的佛像——那尊弥勒佛的笑脸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砂涂改成了哭脸,嘴角还滴落着暗红的颜料,像是血泪。
出了庙堂,冷风灌进衣领,我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无闻和无言一前一后将我带到一间厢房,房内陈设简陋,一张破旧的木床,桌上摆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先生将就一晚,若有任何需要,唤小僧便是。”
无闻说完,与无言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油灯突然剧烈摇晃,火苗窜起半尺高,在墙上投出巨大的黑影。
墙角传来细微的响动,我猛地转头,只见一只老鼠拖着半截人手指从床底窜过,指尖还戴着枚镶钻戒指,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