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痴心妄想什么?自你去求那人开始,你就没资格说后悔……”罗良庆忍下怒火,甩下郑柞之时猛推了一把。
郑柞像失去反抗的心气,顺势摔倒在地,半趴着咳个不停……
“看看你的样子……走街串巷,声名扫地,人人都避之不及,你屡考不中,岂知不是早被人刻意除名。”罗良庆冷笑不止,还不肯放过郑柞,接着道:
“郑家落难,仅凭一事无成的你什么都帮不上,若非那人伸手帮你一把,你以为你郑家的人还能好好活着?郑柞,你以为你想退出便能退出?”
郑柞垂着头,撑在地面的指尖已经抠出了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依着那人的话去找冯衍,以为只是设局让冯衍失去陛下的信任,绝想不到,冯衍会死,尸体还被他们扔到水阁下。
罗良庆说的对,他的劝说太虚伪……
“我……只是不希望你走上绝路……”郑柞低声喃喃,“我是没救了,你还有机会脱身……只要……只要……”
罗良庆又急又怒,蹲下身咬着牙放低声音:“要想我们俩都能好好活着,就把徐仲学拉进来,只要徐仲学的罪名坐实,你们就能保身!”
“你别忘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郑柞像失去力气,任由罗良庆抓住前襟,双眸呆呆看着罗良庆。
罗良庆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不是徐仲学就是徐子苓,你希望谁被那人盯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徐子苓相识,在书院时可不止郭赞见过你们……”
……
大理寺内堂。
郭赞的话坐实了罗良庆、郑柞勾结苏保衡,杀死冯衍的人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人。
罗良庆即便不是亲自动手,也是帮凶之一,他之前说郑柞是杀了冯衍根本就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
苏彦拍响惊堂木,怒喝道:“罗良庆,冯衍是不是你杀的!你与苏保衡是什么关系,你们意图为何?”
罗良庆脸色煞白,慌乱之下跪倒在地,“禀苏廷尉,是苏保衡杀了冯衍。那日窄巷内,我与郑柞所说的话,并非全如郭赞所言……”
“我因听信苏保衡的馋言鬼话,被抓住把柄,不得不受他胁迫,听令于他,郑柞也是如此……水阁诗会那日,他让我与郑柞将冯衍绑至永宁坊景苑……”
“冯衍醒来反抗时,被苏保衡的人按入水中,直到被淹死……并非我与郑柞杀了冯衍……”罗良庆重重磕头。
“你二人将冯衍绑至永宁坊,与杀他何异!你与郑柞所说的,苏保衡的目的究竟为何,是何人指使?”苏彦喝道。
罗良庆眼中满是惊恐,看向堂侧的内侍官,更是心如死灰,死死咬住下唇没开口。
堂上一时僵持住,正当苏彦要下令动刑时……
宋灵淑拿出从罗良庆房中取出来的山水画,在堂上缓缓打开,坐于案首苏彦疑惑道:“此画从何而来……”
她看罗良庆的表情,明白他已经知晓苏保衡背后之人是谁,今日他就算不想说,也不得不说……
“禀廷尉,这幅画是青松子的山水图真迹,就挂在罗良庆的房中,我猜此画来历不同寻常,或许与此案幕后之人有关,便取了回来。”
内侍官凝神细看,惊讶看向罗良庆,“青松子的真迹有价无市,你是何得到?”
罗良庆眼神慌乱,如受重击,倒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宋灵淑接着道:“据坊间流传,这幅青松子的真迹被一位朝中重臣收藏,却不知……为何会在罗良庆的房内……”
青松子的真迹难寻,非罗良庆这般并非出身名门之后的人能拥有,画在他手中,证明他与画的前任主人有不浅关系。
内侍官急得坐不住了,忙喝道:“快说,苏保衡背后之人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他是谁,他一直蒙着脸……他提前知晓陛下与长公主开东选的目的,便命苏保衡暗中打探到了冯衍和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功名尽失,便同意了苏保衡的条件……这幅画就是那人给我的……”罗良庆似乎放弃挣扎,一股脑将全部都抖了出来。
“他要借冯衍之死,挑拨长公主与陛下的关系,试图散布不利流言来阻挠东选,还有……”
罗良庆偷偷看了一眼内侍官,又看向案首一脸威严的苏廷尉,恭恭敬敬拜揖道:“我请求撤免恩典……我知道苏保衡涉及洛阳军器监的事,我愿站出来指认……”
罗良庆的话令众人都没想到,苏保衡并非当年军器监主事,罗良庆是怎么知道他与军器监的事有关……那个未露脸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宋灵淑双眸微亮,青松子山水图最后的去向……
上一世在洛阳时,她在谢府见过这幅青松子的山水图,谢琏对青松子的名作如获至宝,在孙儿的喜宴上,也只拿出来让众宾客近身一观,断不肯借于他人。
谢琏在先帝时期曾任留守府判官,现已告老还乡。他的长子如今已是都虞侯,按岁数算,他的孙儿应该与罗良庆差不多年龄。
军器监在当年正是由留守府管辖。
如若未开东选,那个神秘人就不会找上罗良庆,这幅画就会落入谢琏的手上……如今画在罗良庆这里,他一定被神秘人看重,用贵重的画收买他做其他事……
神秘人的目的不止阻止东选,也为了掩盖军器监的账目,还有那批下落不明的弩甲。
若真是如此,罗良庆知道的消息非常重要……
苏彦听了罗良庆的话面露惊讶,瞥了一眼内侍官,有询问之意,也有试探之意。
他不知太子对于冯衍案有何想法,依大理寺来定,只要确认冯衍非罗良庆亲手所杀,死罪可免。
眼下,军器监那笔旧账和弩甲去向已经连涉进去刘乔一家的性命,当年在留守府任职的旧官员已经人心惶惶,担心被此案牵连,尽快查明,也好安定人心。
罗良庆见案首的苏廷尉良久未开口,宫里来的内侍官也悬而未决,焦急道:“我偶然碰到苏保衡与神秘人的会面,他们提到了军器监刘乔的案子,极有可能,刘乔也是死于那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