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次能不能别在这儿等我了?”曾凡坐上副驾驶,习惯性系上安全带。
“呵呵,不行!除非你答应娶我!”于素心笑道,然后慢悠悠启动车辆,显然她就是故意营造这样的效果。
“那随便你吧!”
“我今天才听说,你们沙发厂被薛家收购了,对你们来说是好事,恭喜你呀?”于素心说道。
“谁是老板跟我无关,我就是个打工的,这有什么可恭喜的!”曾凡感觉很可笑。
“进入薛家的厂子,意味着你捧上了铁饭碗,他们几十年没有开除过人,福利待遇不输公务员,只要不是自己想不开辞职,可以直接干到退休,还不值得恭喜吗?”
“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不过他们家厂子确实挺难进,当初我还去面试过,没选上才进了现在的厂子!”
“就这么跟你说吧,镇上如果有一万户人家,至少五千户有人直接给薛家打工,剩下的五千户也有人间接给他家打工,他们家老爷子说句话,比镇长都好使!”
“你也太夸张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真到那个程度,那他们家日子就不好过了!”曾凡不以为然。
“你能想到的事情,人家当然也想得到,所以几十年前薛家就开始布局,薛敬仁和两个弟弟九十年代就分家各自发展,到了他儿子接班,开始向外转移发展,现在这里几千人的厂子只是人家产业的一小部分,总部搬到了香港,产业遍及全球,人家把奉公守法放在前面,哪个官想对付他们家,先得摸摸自己屁股干净不干净,还得看看几千员工答应不答应!”于素心如数家珍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曾凡也算本地人,只知道薛家是镇上大户,有很多厂子,具体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我大学毕业回来,就是给薛家打工,在总厂财务部工作,我前夫和薛家有点亲戚关系,是一个部门的经理,结婚后我就辞职做了全职主妇,结婚前我工作了五年,靠工资奖金等收入攒下了一百万存款,那是将近十年前了,我就是个普通职工!”于素心很有感触。
即便现在一百万也是不小的一笔存款了,一个普通职工五年能攒这么多,她的收入在当时总厂里只能算中等水平,有学历优势,她一入职就可以拿到高于平均水平的工资,加上各种奖金津贴和年节福利,收入比那些进入国企的同学还高一截。
几分钟的时间,汽车停在胡同外面,曾凡搬自行车,于素心又带了肉和菜,来帮他改善伙食。
面对这个女人的糖衣炮弹,曾凡不知道自己的理性还能抵抗多久,他感觉是越来越难了。
这次于素心吃完饭没有多待就回去了,主要就是给曾凡说一些她所了解的薛家总厂的情况,顺便来看看祈年殿模型的进展,据说家里已经安排好了摆放位置。
当前制作的模型因为曾凡开始设定的压缩比例太大,很多组件尺寸不得不变形,组件数量也不得不精简,以确保模型整体效果,跟他开始学习古建榫卯斗拱的初衷有点偏离,但是既然动手了,他就希望能有始有终,仍然会坚持做出来。
内部结构进行了精简,花费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原先预计要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可能一个多月就能完成。
反正就是消磨时间的兴趣活动,曾凡也没有紧迫感,每天都有进展,模型完成度也越来越高。
每天做到十点钟准时睡觉,次日早上七点前醒过来,生物钟快取代闹铃了。
厂里新的规定是八点上班,下午四点下班,迟到早退半小时以内都算完成考勤,很多人开始习惯性迟到早退,曾凡仍然坚持在八点前到厂里。
车间里就是付征经常会比他早,付征就住在镇上,他们是计件工资占工资主体,早晚几分钟确实影响不大,更多还是个人习惯问题。
今天也是一样,曾凡提前十分钟到车间,付征已经到了,不过他没有干活,拿着几张纸在那背诵,显然是为了今天的笔试做准备。
曾凡没有打扰他,自顾自穿好一身装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工作了一会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的进来,付征也不再背诵规章制度,同样开始工作起来。
李东东八点半到车间,同时带来一个大消息,很多人只听过名没见过面的新厂长,薛家的太子爷,薛启航要下车间劳动。
这个消息太过奇幻,车间里的人都不相信,就算真的也认为是作秀,曾凡也感觉有点离谱。
人家是总资产过千亿的企业接班人,每天得多忙,会有时间去车间劳动,作秀都嫌浪费时间呢。
“总装车间谢大嘴跟我说的,刚才厂部的几个头头亲自陪同他去报到,薛启航名字的工牌都戴上了,据说连厂长的职务都辞了,人家就要体验做普通工人的感觉,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至少两年!”李东东信誓旦旦说道。
“这可真是新鲜事儿,咱们都挤破脑袋去竞聘,想要当官儿,人家厂长不干了,下来当工人!”
“人家能凭本事考上燕大,又读到博士,头脑肯定跟咱们不一样,据说是他爷爷薛敬仁交待的,说他从小没受过苦,让他体验体验普通人的生活!”李东东跟着补充道。
“那以后咱们有的吹了,跟太子爷做过工友,说不定还能沾点光......”
不止是木工车间、海绵车间、缝纫车间、总装车间、包装车间、后勤部门、仓储部门,全厂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只要有人凑在一起唠嗑,准在谈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幻了。
薛家人丁不旺,这些年大多都在外面工作生活,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几天,一般人根本见不到,很多年轻人都不认识,至于在从小外面长大的薛启航,见过的人就更少了。
从年后收购这家厂子,到现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薛启航虽然挂名厂长,可是根本没来厂里几次,人家平时都在北面的总厂办公,很多人都没见过长什么样。
对普通工人来说,那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见与不见没多大用处,太子爷又怎么样,人家再有钱也和自己不相干,大家依然要靠干活挣工资。
现在不一样了,妥妥的超级阔少爷,比大熊猫还稀少,还是大家未来的老板,要和大家一起劳动,大家都有机会结识说话,想想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木工车间只是听传闻,谈论一会后,大家热情消退,仍旧继续各自工作。
总装车间那边不一样,薛启航就在那里跟大家一起干活,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车间本来就女多男少,女人八卦之心更强烈,围着薛启航各种问题问个不停,就算后来被车间主任,各组长强行驱散,工作也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很多人都干的心不在焉,各种低级错误不断。
薛启航没有工作经验,哪怕他是太子爷,也只能从最简单的工作开始,给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打下手,帮忙搬运材料,递工具,按照指示做辅助,这个工作是只要四肢健全、可以正常交流的人就能做。
订好的沙发架子,制作好的外包皮革,裁好的各种海绵,其他各种辅料聚集到总装车间,将沙发制作成最终形态,也是很需要费一些功夫,并且这些工序很难用机器代替,仍然需要人工完成。
辅助工作看着简单,可是需要不停的走动,直腰弯腰,站起蹲下,干了才一个多小时,经常健身的薛启航心中就有点叫苦不迭。
感觉腰痛的受不了,躺在一个刚完成的沙发上不想起来,没想到原先看着挺简单的工作,竟然会这么累人。
一想到还要两个多小时才能中午休息,他就感觉时间格外的难熬。
薛启航也知道远处近处很多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为了不让别人嘲笑,再累也得站起来继续工作。
这时候他有点能理解爷爷的用意了,有些事情不亲自体验,永远也获得不了真实感受,剥去富家少爷的外皮,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这个月薪最低的工作干起来也并不比别人轻松。
他才一个多小时就感觉难熬,这里的人一天天,一年年,一干就是十几年,那是什么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