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启航在办公室听取了秘书的汇报，主要就是收购的各个工厂改制进展，裁撤部门的人员安置分配情况，收购的工厂改制后，都将成为总厂的附属生产车间，原材料、产品订单、成品调配都由总厂统一管理，有利于在不降低员工收入的情况下，进一步压缩生产成本，新的制度更容易控制产品质量，增强公司竞争力。
沙发厂是这次收购的第一个工厂，薛启航临时兼任厂长，参与了接收和改制全过程，算是为后续的收购树立了一个标杆，老爷子让他下基层锻炼，他也准备去那里。
总厂和沙发厂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薛启航到沙发厂的时候，会议室正在进行管理人员竞聘面试。
前面两个月在不影响生产的情况下，完成了厂里的改制，管理人员大幅度精简，再加上末位淘汰，已经空缺了几个职位，留给全体员工竞聘。
这也是薛启航改善原有管理体制的新尝试，劳动法的执行越来越严格，工厂员工待遇提高，旱涝保收时间长了难免懈怠，通过这样的方法给有能力、有想法的员工脱颖而出的机会，也能让管理层保持活力。
公司在全世界建设了几十个生产基地，已经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生产的管理制度，加上现代人工智能和信息技术的辅助，中层管理人员不需要多高能力，只需要按照制度执行，大多数人都能胜任，员工能上下有序流动，优秀的人才有施展的机会，有利于保持企业活力。
在薛启航看来，现代公司的竞争，最主要就是管理和人才的竞争，与所有制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过去几十年的无数实例也表明，公有制企业一样可以发展的很好，私有制企业破产倒闭的并不在少数。
“启航，你要不要去会议室亲自主持面试？”助理王运是他的远房表哥，今年四十岁，虽然职务是助理，干的却是厂长的活，算是这个厂的实际管理者。
在办公室的电脑上，也可以看到会议室的面试现场，看着面试的员工磕磕巴巴的说话，薛启航感觉还是不去的好。
主持面试的一共五个人，三个是厂里原先的管理层，也算是面试员工认识的人，这种情况说话都不利索，他如果进去，对方岂不是会更紧张？
“有多少人报名，面试多少个了？”
“呵呵，五十八人报名，从上午到现在，面试了三十多个，到下班前估计能过一遍！”王运内心对表弟的做法并不认可，不过他只是助理，按部就班执行就得了，没必要让年轻人不痛快，更何况他辅助的还是未来的大老板。
面试之后还会有笔试，各占一半分数，笔试内容就是厂里新的规章制度、工厂基本情况、各部门生产流程等等基础内容。
最后笔试面试分数都会公布，录取前面十个人进入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合格分配正式岗位，同时和其他管理人员一样按月考评，实行末位淘汰考核，当然表现优秀也有机会晋升到更高层级。
整个工厂员工不足二百人，从班组到车间再到厂部层面，所有管理人员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人，有十个人上岗，意味着十个人要下车间，当然难免产生动荡，会增加很多变数，这也是王运不看好竞聘上岗的原因。
员工不一定能适应管理工作，那些做了多年管理的也未必能踏实做工人，更未必有普通工人的技术，这么瞎搞只会增加生产的混乱。
薛启航知道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也不想多做解释，他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任何一项新制度推行都不会一帆风顺，这次拿新收购的工厂实验，阻力会小很多。
“爷爷建议我下基层锻炼，你觉得我去哪个车间合适？”薛启航问道。
“这厂里很多人都认识你了，去车间干活，会不会不方便？”王运很吃惊，心想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孙子博士毕业，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必要这样锻炼吗？
“老爷子说了，就是要让人知道我是他孙子，让我体验普通人的感受，我会辞去厂长和公司副总裁职务，用我的真实身份去车间做工人，时间暂定两年！”薛启航也是刚刚下定决心。
他和父亲对公司的治理观念有很大的分歧，在管理层也得不到支持，这次回来实验自己的想法，也有点自我流放的意味，既然这样，那不如做的彻底一点，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啊，这事董事长知道吗？”王运没想到这个表弟玩的这么狠，真要把自己下放。
“随后我会告诉他，这个你不用管，你帮我找几个差不多的岗位，不需要太高技术含量，要很快能上手，凭力气吃饭的那种！”薛启航说道。
“那好吧，我知道了！”一想到太子爷要在自己手底下干活，王运就感觉有点头大，以后该怎么面对也成问题了。
竞聘面试结束后，工人还需要回去工作，最后的结果要在明天笔试结束后，跟笔试分数一起公布。
李东东和付征一起报名竞聘，面试结束一起回车间，免不了互相询问情况：“付征，给你打了多少分？”
“七十五，不高不低！我口才不行！”付征属于有想法，不善于表达的那种人，面试感觉很吃亏。
“哈哈，我九十分，我怀疑孙瘸子故意压我分，不然还得高，不过也无所谓，怎么也能进前十名吧！”李东东很得意，厂子里比口才他谁也不服。
“你规章制度背的怎么样了，笔试据说难度很高，到时候你要是不及格，一样也没戏！”付征知道他的短板。
“大不了今晚上不睡，不就是一千多字！那也只占五十分，我在这厂子十几年，几大车间都干过，还有人比我更了解生产流程吗？”李东东感觉自己优势满满。
两个人几句话的功夫回到车间，穿好各自的工作装备，继续投入工作。
这个关系到实际的工资，俩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挣钱养家才是最大的工作动力。
跟他们俩相比，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曾凡就轻松多了，把工作当做消遣，工作的时候更专注，效率并不比他们低。
原先几个人的订单有差别，不好比较谁快谁慢，现在大家订单都一样，曾凡的优势就体现出来，加上他从来没有迟到早退，时间一点点累积起来，比他手快的没他时间长，比他时间长的没他手快，每个月实际完成数量都领先其他人。
很快又到了下班时间，例行的收拾工位，打扫卫生，脱掉工作装备，换上衣服准备回家。
李东东又等着曾凡一起去停车棚：“老曾，今天请你吃饭，这次真的有事，不许跑啊！”
“什么事儿直说就行，不需要请我吃饭，能帮的我也会帮，不能帮的你就是请我吃满汉全席也不管用！”曾凡抬腿跨上自行车车座，用力一蹬，车子往厂门口驶去。
“吃饭只是一个形式，跟你请教一下怎么当官呀！”李东东轻轻拧动把手电门，小电动跟在他身边并行。
“哈哈，我从小学到现在几十年，从来没当过官，小组长都没当过，你跟我请教，那是烧香找错庙门了，请刘小民比我靠谱啊！”曾凡忍不住笑道。
“这个厂子里，我就服你，别人我都不服啊，跟他们那样，我还不如不干呢！”李东东显然也有些想法，不单纯为了管理者的待遇。
“该跟你说的我平时没少说，你还要我指点你什么，具体怎么做那得你自己琢磨了！”曾凡下班只想着赶快回家。
“得！富婆又来接你下班了，不打扰你好事，下次有机会再说吧！”两人刚出厂门口，李东东看见于素心的汽车停在路边，小电动用力拧到底，加速离开了。
曾凡很无奈，女人这一招弄得他成了厂里名人，偶尔一次还没人在意，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回，现在她的车在门口一停，大家都知道富婆来接曾凡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