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白夫人小心翼翼地将柯幼娥的手重新安置回温暖的被褥之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中的人儿。
这时,张小花急切的声音适时响起,满载着关切:“白夫人,她的情况如何?”
白夫人轻轻叹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身体上已无大碍,只是何时能自沉睡中苏醒,却是个未知数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静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众人逐一散去后,张小花静静地合上房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于外,只留下一室静谧。
她面容中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缓缓踱步至床榻旁,目光温柔而深邃地落在沉睡中的柯幼娥身上,思绪仿佛飘向了遥远的地方,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时光悄然流逝,转瞬已是黄昏尽头,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
屋内,烛火摇曳,将四周映照得温馨而明亮。
张小花依旧伫立在床榻边,再次投以柯幼娥一瞥,那眼神中既有不舍也有决绝。
终于,她轻轻叹息一声,决绝地转过身,步伐坚定地迈向那扇隔开内外世界的门扉。
“咔哒”,开门的声音细微而清晰,紧接着是“咔嚓”一声,门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光亮也锁在了门内。
屋内,一切重归宁静,只剩下夜风偶尔拂过窗棂的轻响。
烛光摇曳,温柔地洒落在床榻边,为柯幼娥恬静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她缓缓睁开双眸,眼底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蒙,而是被清澈与理智所取代。
她轻巧地侧首,目光穿越昏黄的光影,落在了那扇已悄然合上的房门上,思绪仿佛也随之飘向了远方。
飞鹰山庄此刻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白日里的熙攘与纷扰,随着宾客的散去而归于无形。
家中的仆从、丫鬟以及弟子们,皆因官府的调查需要,被一一带下了山,山庄内显得格外空旷与冷清。
尽管柯翔鹰的离奇命案已尘埃落定,但关于他早年间那些未了的恩怨纠葛,却如同悬而未决的阴云,依旧笼罩在飞鹰山庄的上空。
山庄中的许多仆人、丫鬟乃至弟子,都或多或少地卷入了那些陈年旧案之中。
因此,官府要想深挖柯翔鹰往昔的秘密,势必要将山中众人悉数带下山去,逐一审问。
通往前厅的青石小径上,两道身影悠然前行,步伐中带着几分夜的静谧。
慧儿手执一盏灯笼,轻步在前,柔和的光芒默默为紧随其后的柯夫人铺洒着脚下的路,光影交错间,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
及至前厅,慧儿轻巧步入,逐一将厅内烛火一一燃起。
随着火光渐次跳跃,前厅的每一个角落渐渐显露真容,每一件摆设、每一幅字画,都在这温暖的光芒下变得生动起来。
柯夫人的眼神异常宁静,宛如一潭波澜不惊的秋水,缓缓掠过室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这一切景象都遥远得如同隔世之梦。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正对门扉、高悬于墙上的关二爷画像上,那画中人物威严而慈悲,似在默默守护着这片安宁。
她缓缓阖上眼帘,双手轻轻交叠于胸前,唇边溢出细若游丝的低语:“慧儿,你先退下吧,让我独自静一静。”
“遵命,夫人。”慧儿应声,语态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随即轻巧转身,步伐轻盈地迈向房门。
然而,就在她刚将门扉推开一线,一道不明之物猛然自门外袭来,不偏不倚击中了她的颈侧。
慧儿的惊呼尚未来得及溢出唇边,便化作了一声细弱的喘息,身体软绵绵地倚在了门框上,世界于她而言,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
白夫人静立于屋内,耳畔捕捉到后方细微的声响,双眸缓缓睁开,仿佛晨曦初照,温和而宁静。
她轻轻放下合十的双手,指尖自然而然地缠绕上手腕间的佛串,每一颗珠子都承载着虔诚与安宁,随着她轻柔的动作缓缓旋转。
一抹不易察觉的叹息逸出唇边,她的声音温婉而深沉:“既然脚步已至,何不大方现身?此刻,在这山庄之中,尚能保持清醒的,唯你我二人罢了。”
话音未落,一阵悠长的“吱呀”声划破室内的静谧,房门仿佛被岁月之手轻轻推开,一道倩影缓缓步入,带着几分神秘与淡然。
柯夫人姿态优雅地转过身,目光温柔地迎接那逐渐清晰的身影——张小花,一步步踏入这静谧的空间,仿佛带着外界的清风,为这孤寂之地添上一抹生机。
此刻,张小花立于眼前,依旧身着初入山庄时的那袭朴素粗布衣裳,却已全然褪去了往昔的柔弱与忐忑。
她不再像是那朵摇曳在风雨中、不堪一击的小白花,反倒是眼神坚毅,隐约透出一抹冷峻之色,犹如苍穹之巅的老鹰,锐目紧锁着下方的猎物,蓄势待发。
柯夫人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蜕变,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含凉的弧度,眸光里闪烁着微妙的讽刺:“你的眼神……倒是真像他。”
张小花闻言,唇瓣微启,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比较感到意外,一时竟无言以对。
空气中,仿佛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电流悄然流淌,预示着即将掀起的波澜。
柯夫人再度发出那抹轻盈的笑声,宛如春风拂过湖面,涟漪轻漾。
“其实,自你我初次见面之时,我便已留意到了。”她的声音柔和而富有深意。
张小花静默地聆听着,未吐一言,只是背后那只右手暗暗发力,紧握着藏匿于腰间,裸露无遗的一柄小刀。
那刀未配鞘,锋刃隐现寒光,仿佛是她此刻心境的微缩写照。
柯夫人含笑凝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闪烁着母性的温柔与宽容:“孩子,无须如此戒备。论及武学修为,你恐非我之敌。何不坦然些,将刀取出,免得不慎伤了自己。”
言罢,她的目光里满是关切与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