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缓缓地将悬于半空的手垂落,眼眸深处紧紧锁定了陆可那逐渐模糊远去的身影,心中情感交织,复杂难言,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轻轻溢出唇边。
她的手,那本欲挽留却又僵在半空中的手,此刻缓缓放下,目光依旧焦着于陆可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掌心中的力道不自觉地汇聚,直至五指紧握成拳。
而在另一处,木门轻掩之后,陆沐仙闻得脚步声渐渐逼近,心中不由得一紧,慌忙提起裙摆,步履轻盈而谨慎,如同夜风中飘摇的烛光,悄无声息地向着前方的屋舍挪去。
前行两步,忽觉异样,她不由自主地转身回望——只见天宇怀抱猫儿,正静静立于原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陆沐仙面色微变,压低嗓音,语速中带着一丝急切:“你还在那儿愣着做什么?快走!”
言罢,她急切地挥了挥手,目光中满是催促,示意天宇速速跟上她的步伐。
天宇紧了紧怀抱中的雪团,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歉意,轻声细语道:“小姐,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话语方落,怀中的雪团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却毫不在意地舔了舔自己柔软的绒毛,随即发出了一声响亮而随意的“喵”声。
这突如其来的猫叫,让陆沐仙心头猛地一揪,她瞪了雪团一眼,满是责备与无奈,压低声音埋怨道:“我不是让你别出声嘛?”
然而,天宇臂弯间那团名为雪球的猫咪全然不顾一侧的陆沐仙,它笨拙地抬起后腿,试图在天宇温暖的怀抱中梳理自己那圆滚滚的脑袋,无奈体态过于丰腴,只能徒劳无功地挥舞着小爪,随后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便转向了天宇,发出几声娇柔的“喵喵”,满是求助的意味。
“吱呀——”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声响,木门悄然开启,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门外。
天宇迅速转身,对着步入门槛的身影,谦卑地弯下腰去,轻声唤道:“老爷。”
陆可步伐轻盈,缓缓踏入屋内,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嗯”。
陆沐仙见状,面上的笑容略显僵硬,声音也微微扭曲,勉强挤出一声:“爹。”
陆可望向陆沐仙,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双手负于背后,缓缓言道:“又不听话。”
陆沐仙轻轻侧首,步伐轻盈地凑上前,捉住陆可的衣角,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我这不是担心爹爹您嘛,生怕您有个万一。”
陆可听罢,只能无奈地浅笑摇头,随即迈开步伐前行。
陆沐仙紧抓着陆可的衣角,如同林间欢快的小雀,一连串问题如珠玉落盘:“爹爹,方才那位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呀?”
陆可神色淡然,轻轻吐出一句:“不认识。”
陆沐仙闻听此言,面上的浅笑不由自主地凝固了一瞬,他愕然地望向陆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认识?你们二人分明交谈甚欢,怎会不相识?爹,那位女子言行举止皆透着古怪,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一个疯子罢了,日后若再遇见,避而远之即可。”
陆沐仙的眼眸忽地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爹!我依稀听见她提及,若她的弟子真能手刃仇敌,似乎希望大哥能手下留情。此事,我们是否该告知大哥知晓?”
陆可神色依旧淡然,简短而坚决地答道:“不必。”
“为何?”陆沐仙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满与困惑,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陆可,眼神中满是难以理解的疑惑,“她的弟子,是为了报灭门之仇,此等深重的仇恨,缘由清晰明了,为何竟不对兄长言明?”
陆可轻轻叹息,声音里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然,缓缓言道:“为官之道,断案之责,审案之严,量刑之公,这些皆是你兄长需细细权衡之事。他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应由他自己抉择,我虽身为他的父亲,却也无法越俎代庖,去干涉他的决断。”
陆沐仙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思绪在脑海中盘旋,似乎正努力消化着陆可的话语,寻找着其中的深意。
父女俩踏着烛光,悠然迈向那排屋舍,身后,天宇紧随其步,怀里紧紧抱着雪团,偶尔间,雪团细软的喵鸣声穿透了院内的宁静,为这画面添上几分生动。
夜色悄然退去,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竹园内,吴道长一身轻松,缓缓步出房门,迎着微明的晨光,自胸臆间悠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似乎要将昨夜的纷扰一并吐出。
恰在此时,邻近的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无念和尚跨出门槛,一眼便瞧见了吴道长那张洋溢着愉悦的脸庞,不禁疑惑丛生:“嘿,老道士,何事让你如此开怀?”
话音尚在空中盘旋,另一侧厢房的门扉悄然开启,白掌门身姿轻盈地迈步而出,步伐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从容与雅致。
他目光柔和地望向眼前的两人,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轻声细语道:“吴道长,无念大师。”
吴道长闻言,轻轻颔首以应,面上的笑意温暖如春日阳光,他说道:“那失踪多时的宝贝,总算是物归原主,此案亦是接近尾声,即将尘埃落定。我等即将离开此地,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
言及此处,吴道长的眼神不禁微微一黯,仿佛被一抹不易察觉的阴云轻轻掠过,他轻叹一口气,语气中满是对某人的深切同情与惋惜:“只是,可惜了火凤凰。也不知,她该如何?”
一旁,静候的无念大师亦是面色凝重,似乎也在为火凤凰的命运感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易言说的愁绪。
白清允闻此,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之中,缓缓言道:“那柯翔鹰恶贯满盈,火凤凰之举,实则是为报那血海深仇,虽情有可原,却也颇为难断其是非。”
吴道长与无念和尚听后,皆是微微颔首,轻声道:“此言极是,此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