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萧抱住归家的沈近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大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易萧不要和妈妈分开。”
听到哥哥的哭声,永宁飞快的从屋里跑了出来,还没弄明白情况的她,二话不说就和哥哥一起抱着妈妈哇哇大哭起来。
“分开?!易萧你要去哪儿?!”沈近真不明所以,手忙脚乱的哄着儿子和女儿。
魏若来疾步走过来,抱起易萧轻声安慰起来。
沈近真弯腰抱起了永宁,看向魏若来焦急的问,“易萧这是怎么了?!”
魏若来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沈近真静静的听着,轻轻拍着永宁,脸色也越来越沉闷。
“易萧,永宁,如果妈妈必须要留下,你们愿意和妈妈一起留下吗?”沈近真突然开口询问孩子们。
魏若来惊诧的望向沈近真,“你……你打算让孩子们留下来?!”
沈近真没有看魏若来,只是等待着孩子们的回答。
永宁牢牢抱住沈近真的脖子,没有半刻停顿,直接且大声的说:“和妈妈一起,留下!我要和妈妈一起!”
易萧沉默了片刻,“我舍不得妈妈,可……可我也不想离开爸爸……我不是想让爸爸一个人去上海!我也不想离开爷爷,舅舅,舅妈,姐姐……”
易萧磨磨蹭蹭的说着,这个选择对于他艰难无比。一边是爸爸,爷爷和舅舅一家,一边是妈妈,离开哪边,易萧也不愿意呀!
沈近真对兄妹俩的反应没有任何惊讶,皆在她预料之中。不过沈近真觉得永宁大概不能明白现实的状况,所以又说得更详细了点。
“永宁如果要和妈妈在一起,就不能和其他人在一起了!而且要好久好久也见不到大家的面!只能和妈妈两个人留在这里。”
“要妈妈!要妈妈!”永宁还是没有任何犹豫。
“那就说定了!哥哥和爸爸他们回上海,永宁和妈妈留在重庆!”沈近真拉了拉永宁的小手。
永宁高兴的拍手,“好!好!”
易萧惊慌的看着手舞足蹈的妹妹,“永宁!你不想爸爸吗?不想哥哥吗?我们会分开很久的!”
易萧此刻很是伤心,觉得妹妹太没良心了。他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永宁,永宁居然对于和他这个亲哥哥分开没有一星半点难过的情绪。
永宁开心的揪了揪易萧的脸,“不想!要妈妈!”永宁只顾着抱紧沈近真。
易萧失落不已,难过至极,趴在魏若来怀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图南看着身为哥哥的易萧,整间屋子里,只有他最能感同身受。他心里苦闷的想,“易萧呀!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你难过的时候多着呢!”
可是说归说,想归想,沈图南的心里和易萧一样的难过。
沈图南又看了看进到家门后一滴泪未流的沈近真,刚准备控诉妹妹的“无情”,就听魏若来有些哽咽的说:“你不会真的要一个人带永宁留在这儿!你一个人怎么照顾她?!你自己怎么办?!”
“你能在工作之余照顾两个孩子,我为什么不行?!”沈近真逗着永宁笑着说。
“你如果和永宁留在这儿,那就不是工作之余,而是你时时刻刻都要带着永宁,你怎么工作?!怎么生活?!你打算抱着孩子去车间?!”沈图南觉得妹妹实在是异想天开。
“怎么不行?!我看兵工厂就有人这么做!人家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沈近真看来是执意要如此了。
沈图南坐直了身子,他觉得沈近真把事情想得太轻松了,心里不免发急,“人家?!人家是什么情况?!你是什么情况?!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怎么照顾永宁!”
在沈图南心里不管沈近真长到几岁,遭遇过什么,她永远都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软糯可爱的小女孩儿。
他一直担负着照顾沈近真的重任,也确实把沈近真照顾的很好,所以他没法想象这样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如何能自己带孩子!他只觉得那不是岁月静好而是心酸不止。
“近真,带孩子没有那么轻松,兵工厂是什么地方,到处炮声隆隆,枪声阵阵,而且你去的地方大部分是不允许他人进入的,你怎么带着永宁进去!要不让张妈留下和你一起?!”
苏辞书眉头都拧到一起了,忧愁万分的看着沈近真。她第一想到是如何在行动上帮沈近真更好的生活!
沈近真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也能带好永宁!”
沈近真又捧着永宁肉嘟嘟的小脸,“是不是?!你相信妈妈吗?!”沈近真刮了一下永宁的鼻子。
“咯咯……哈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永宁快乐的和沈近真玩闹。
除了这对母女,其他人没有半分笑闹的心思。
易萧看着胖嘟嘟的妹妹,但他觉得如果妈妈带妹妹,那下次他见到的妹妹一定会瘦成真的小猴子。
“真是你的女儿,一点儿都不知愁!”苏辞书无奈至极的看着无忧无虑的沈近真母女。
沈图南倒觉得自己的外甥女非常的勇敢,居然敢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大而化之的妈妈。
“近真,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你必须要留下!永宁我一定要带走!不然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就够让我忧心了,再加上永宁……”魏若来觉得他以后可以不用睡觉了。
沈图南和苏辞书也觉得如果那样的话,一家人可真的要愁死了。
易萧拉了拉永宁的手,极力的劝说着,“你要是跟着妈妈,很有可能经常吃不饱肚子,你一顿不按时按量吃就会闹就会哭,那可怎么办?!
晚上妈妈要忙工作,可不会有时间哄你睡觉,你又要怎么办?!还有你的衣服,谁给你洗?!要是妈妈上班没法带你,你要和陌生的叔叔阿姨呆着,又怎么办?!”
易萧的话里全是对妹妹未来生活的无尽担忧。他在想妹妹以后会不会因为妈妈的疏于照顾而变成黑黢黢,浑身脏污的小孩。
他以前在街边见到过那些因为战争的摧残没有父母照顾的小孩,他把自己的点心分给了他们,心里也很同情他们。
看着眼前粉嫩玉琢的妹妹,他可不想妹妹变得和那些孩子一样。
本来一家人就愁容满面,这下由于易萧说出了大实话,魏若来,沈图南,苏辞书一下都围在了沈近真身旁开始劝说,他们都不敢想未来的日子这母女俩得怎么过。
魏若来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近真和女儿满脸脏兮兮的,瘦瘦的,饿的哇哇大哭的场景了。他用力摇了摇头,把这凄惨的画面从脑海里赶了出去,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沈近真看着围着自己喋喋不休的众人,捂住了耳朵,永宁也学着沈近真捂住了耳朵。两人没心没肺的相视而笑,做着鬼脸。
魏继恩看到这样的场景,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了。魏继恩平时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他觉得魏若来夫妇和沈图南夫妇可以把家里的事料理的很好,根本不需要他出面做什么。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可控了。
“近真,要不永宁还是让爹带去上海吧!你一个人本就不易,再带着永宁,你让爹和大家怎么放心?!”
沈近真还没开口,就听见放学回家却一直站在门厅“观战”的小鱼儿说:“爷爷,你们不用劝小姑,让她现在自己带永宁两天就行了!你们谁也不要插手!实践比一切都有说服力!”
众人被小鱼儿一语惊醒,纷纷散开,屋子中间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沈近真和被沈近真的鬼脸逗得大笑不止的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