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宫人退去,殿内重归寂静。
宋悦笙抬手正准备熄灭最后一盏烛火,忽然看见雕花窗棂上掠过一道暗影。
她眸光一凝,指尖不着痕迹地滑向枕边,握住被执棋放下的匕首。
寒光乍现,刀锋直指暗处:“谁?出来!”
良久。
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轻响。
沈栖鹤从阴影中缓步而出,“是我。”
他提着药箱走近,箱盖开合间溢出苦涩的药香。
“不找太医就私自涂抹药膏,”他声音低沉,指尖轻轻点向她颊边,“也不怕搞垮自己,留下疤痕。”
宋悦笙挑眉,匕首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沈太医深夜擅闯后宫,不怕掉脑袋?”
“比不过娘娘胆大。”沈栖鹤取出药棉,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还请娘娘侧过脸。”
烛火摇曳中,她微微偏头,露出那道细长的伤痕。
沈栖鹤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他指尖力道极轻,却在触及她肌肤时微不可察地一颤。
“疼吗?”他声音哑得厉害。
宋悦笙尚未答话,忽道:“你身上可带着迷药?我这几日怕是睡不着了。”
沈栖鹤手指一顿,药棉险些跌落。
“安神药才是治病良方。”他蹙眉,“迷药伤身。”
“你不是我。”宋悦笙抬眼看他,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怎么知道对我没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沈栖鹤轻叹一声,从药箱暗格取出青瓷小瓶。
“涂完药就给你。”他语气严肃,“但不可多服。”
宋悦笙唇角微勾,算是应下,忽然话锋一转:“你选择这个时辰来,莫非一直派人盯着栖梧宫?”
沈栖鹤动作微滞,却是答非所问,“你之前说的事......我仔细想了又想,觉得可以。”
窗外一阵风过,乌云悄然掩月。
黑暗笼罩的瞬间,宋悦笙抬眸,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中。
骤然间,微凉的唇瓣覆盖了上来。
宋悦笙怔了一瞬,随即眼尾微挑地攀向他的脖颈,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
指尖不小心划过他后颈的肌肤,她明显感觉到对方骤然绷紧。
“嗯……”
沈栖鹤的呼吸顿时乱了。
他似乎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唇瓣转而往下,大掌扣住腰肢,带人往锦被上倒去。
“哗啦——”
药箱被翻在地。
就在他指尖挑开衣带,触及里衣时,宋悦笙忽然扣住他的手腕。
“再继续……沈太医,你明日就会死无全尸。”
月光恰好在此刻从云层中移出,映照出她潋滟的唇色和凌乱的发丝。
而那位素来克己守礼的太医此刻正压在她身上,官袍凌乱,眼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暗涌。
沈栖鹤如梦初醒。
他仓皇起身时险些被自己的衣服绊倒:“我……”
“抱歉……刚才……”沈栖鹤手忙脚乱地收拾药箱,行礼的姿势也透出狼狈之色,“唐突了……”
宋悦笙支着下巴倚在榻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慌乱,直到对方落荒而逃,她才起身关了门。
越是恪守宫规的人,放纵起来才更不计较后果。
等等。
他是不是没给她迷药?
啧。
亏大了。
……
正月十四日,夜。
寒风卷着细雪在宫墙间呜咽。
宋悦笙拢紧衣服,踏着更鼓声,悄然来到尚膳司。
——距离约定好的亥时,还差一刻。
燕无咎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刺客,四天过去,那两个死士的身份依旧成谜。
闻彧找不到人,安慰她要再等几天,可最后还是她安慰他不要钻牛角尖,哄他她没事,找不到幕后黑手也无妨。
相比之些,更令人在意的是何映雪安静得反常。
按常理,被人发现与禁军统领有染,一次刺杀未果,一定会补足后手。
可这些天,灼英宫风平浪静,何映雪甚至没象征性地出现一次慰问。
宋悦笙指尖轻叩宫墙,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蹙眉。
莫非异世的魂魄正在与真正的何映雪争夺那副躯壳?
她轻叹一声,白雾在寒夜中散开。
这个世界的任务值增长缓慢得令人心焦,更讽刺的是,最初以为是循规蹈矩的“本格剧情”,却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两个异世界往返的诡谲的“变格剧情”。
思绪间,宋悦笙已翻墙跃入尚膳司。
偏房内,烛火摇曳。
苏枕河早已候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只青瓷茶盏,见她进来,目光先落在她脸颊结痂的伤痕上,眸色微暗。
“苏大人倒是守时。”宋悦笙解下背上包袱,重重搁在桌上。
金玉相击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脆。
“黄金、白银,外加些首饰,总共折合为一万两黄金。”她摊开掌心,“我要的东西呢?”
苏枕河不急不缓地解开包袱。
指尖拨弄间,金锭映着烛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
“娘娘出手倒是阔绰。”他轻笑,“看来这东西,比下官想的还要重要。”
“值得的买卖,自然舍得下本钱。”
宋悦笙五指收拢,又展开,带着几分不耐的催促,苏枕河这才从怀中取出那枚翠色玉佩。
钥匙形状的玉坠在他指间轻晃,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说来有趣,”他忽然道,“前日下官在暄贵妃身上,见到了与娘娘图纸上一模一样的物件。”
烛火噼啪炸了个灯花。
宋悦笙眸色骤冷:“苏大人,知道的太多......”
“容易短命?”苏枕河接话,却忽然将玉佩收回掌心,“那下官只好禀明陛下了。原以为后宫只有两位主子会清净,不想比前朝还要精彩。”
宋悦笙忽然笑了:“这话可就错了。无论何时,前朝的精彩程度永远超过后宫的小打小闹。”
“不过……”她说,“如果不能和平地钱货两讫,我便就只有向苏大人请教一下刀法了。”
说着,匕首从袖中拿出。
“那我真是好怕怕啊。”
苏枕河夸张地捂住心口,忽然扬手,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翠色的弧线:“接着!”
宋悦笙慌忙去接。
“宋悦笙。”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她挑眉:“有事?”
苏枕河罕见地敛了平时的模样,多了一些感慨。
“你这性子……”他轻叹,“不适合待在皇宫。最多一年,必会郁郁而终。”
宋悦笙抄起案几上的一颗土豆就砸过去:“你存心咒我死啊?”
“走了。”
她走向门口时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地摆了摆手:“入宫日后流落江湖找你做东西,苏大人可要给我算便宜些。”
苏枕河一愣,连忙问:“什么流落江湖?你究竟想做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悦姐,把女主送走真能增加任务值吗?」
蓝麻雀看着又翻进太医院找迷药的宋悦笙,忧心忡忡地询问。
宋悦笙拿到药后,合上抽屉,边回答,「异世界的灵魂来不了本世界,也就相当于本世界被野生光环绑定的女主空缺,你说能不能增加?」
蓝麻雀恍然大悟,「肯定能啊!悦姐,要不再多拿点儿药,我觉得对付女主得下猛药。」
宋悦笙:……
算了。
和一只麻雀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