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淮坐在办公桌前,查看近一个月的各类账单和其他投资报表。
酒店业务是一方面,他和傅昭还有其他秘密投资。
傅氏集团业务扩张太快,挪用固有资金破坏原来根基,这个问题不是近几年出现而是存在十多年。
即使傅昭掌权也是只是暂时稳固局面。
他神色懒倦躺在办公椅里,手里拿着法国地产投资意向书,闭了闭眼。
江义轻轻叩几下门,“老宅需要的材料运过去了。”
许清淮看他一眼,拿起桌面的手机。
对话信息还显示着一个小时前,顾简发来的信息“到达酒店。”
一个小时,还没有新的消息。
他转动椅子,望着落地窗外的南市商业区。
晚上十点,商业楼的灯光零零落落。
不远处的娱乐街热闹非凡,人如潮涌。
江义担忧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看了很久,忍不住又轻轻叩几下房门,“老板,回家吗?我开车送你。”
许清淮转过椅子,斜睨他一眼,“今晚住酒店,帮我关好门。”
江义叹口气,缓缓关上房门。
手机一阵震动。
许清淮躺在椅子里,看着屏幕消息。
F:【还有半个小时,你夫人到达,二十分钟或者两天可以完成转让手续。】
二十分钟或者两天?
搞什么鬼?
许清淮抬手揉了揉眉心,回复道:
x:【你想要什么?】
傅昭似乎一直在等他问这个问题,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发过来,
【我太太现在还没回来,我怎么能让你一人独美?】
许清淮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歪头支起脸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这人嫉妒心太强了。
想了想,许清淮在对话框懒洋洋打字,
【你太太会出席我的婚礼。】
——
顾简没有想到办理股权转让竟然这么容易。
到了Eli Lady旗舰店的贵宾会议室,双方律师核对文件,十几分钟搞定。
弗雷德派来的律师很不理解,股权是赠予协议,简直白送钱。
唯恐她不知道Eli Lady在英国本土的知名度,甚至英国皇室特别钟情这个牌子的高定服装,律师尽职尽责向她详细普及。
顾简说她想得清楚,只想快点办完转让。
最后,律师皱眉看着她迅速签下名字。
走出Eli Lady的旗舰店,顾简回头看一眼透明橱窗内的高定衣裙,缓缓松了一口气。
今天傅昭没在,听说他在法国出差。
每次面对傅大总裁,压力满满,脑子似乎不够用。
她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下午三点半,南市应该十一点半。
太晚了。
顾简对着商业街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录了一小段视频。
Eli Lady橱窗华丽璀璨,她的眼睛微微弯着,笑得很甜。
过了一会儿,她合了合眼,高举起手机,笑容灿烂,对着手机喊:“老公,我想你,我想回家……”
周围的很多游客听不懂中文,有人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人站得离她有点远,小声议论什么。
顾简不敢看别人的目光,脸颊滚烫。
她低着头,收起手机,快速离开旗舰店门口。
已经离开南市十三个小时,想回家。
不。
很想回家。
——
南市中午。
阳光耀眼,像来到伦敦的昨天。
机场人很多,也像伦敦一样。
飞机落地后,顾简急忙打开手机,顺着微信的实时位置,远远看到许清淮站在咖啡厅门前。
他穿着一袭飘逸白衣,亦如几个月前他来机场接她,俊美的脸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顾简步子渐渐加快,小跑向他奔去。
许清淮定定看向她,有些迟钝似的跑了几步,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
顾简还穿着他那件卫衣,她埋头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几口气。
熟悉的冷香让她无比安心。
慌乱的心跳渐渐愉悦跳跃。
“怎么坐连夜航班?不是帮你订好酒店吗?”许清淮单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拽过她的登机箱,“那个酒店有超大按摩浴缸,你可以舒舒服服泡热水澡。”
顾简收紧手臂,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想你,想回来,下次我们一起去英国,好不好?”
清甜的声音染着鼻音,像撒娇又像委屈。
许清淮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等你休假,我们一起去英国。”
昨晚他忍着没有给她发信息,害怕她知道自己晚睡担心。
没想到刚整理完文件,就收到她登机的消息。
还好,老宅都布置妥当。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下次我们要吃好睡好,这次你都有黑眼圈了。”
顾简摸了摸眼睑,眼睫扑闪两下,“那是因为我没化妆。”
她清澈的双眼有一些细小血丝,眼底浅浅乌青,精神却很好,好像丝毫没有连夜飞行的困倦。
许清淮认认真真打量她的脸,牵起她的手,“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回老宅。”
“我在飞机吃过了。”顾简轻轻晃着紧握的手,抬起眼睛看他,语气娇软,“我提前回来,没有失约哦,是不是今晚吃月饼呀?”
许清淮动作微微一顿,眼里难以抑制的深情,“好,我们去老宅吃月饼。”
顾简止不住的开心,牵着他的手,不紧不慢走到停车场。
许清淮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等她上车后,绕到后面放行李箱。
顾简迅速扣好安全带,扭过头看他。
许清淮抬头对上她的笑眼,忍不住勾起唇角,拿着盒子打开驾驶座的门。
“什么呀?送给我的礼物?”顾简盯着星空蓝礼盒,上面印着可爱的小兔子。
许清淮坐上驾驶位,把礼盒丢进她怀里,扣好安全带,“前两天定做的,看看喜欢吗?”
“你送的我都喜欢。”顾简眼睛弯弯,慢慢打开礼品盒。
玻璃罩里面,白色玫瑰花做成一只兔子造型,兔子耳朵还别了一枚珍珠蝴蝶结。
玻璃罩底座金属标牌刻字:“我对你的爱,唯独对你。”
顾简打开玻璃罩,凑近鼻尖贴着玫瑰花,闻到馥郁的花香。
她仔细看了看,笑得眼睛眯起来,“永生花,可以保存三个月。”
“三个月是最长时间,我下个月再定新的。”许清淮打着方向盘,嘴角勾着笑,“想要小猫咪吗?像老宅那只。”
顾简恋恋不舍盖上玻璃罩,抱在怀里,“不要,我还想要小兔子,一模一样,刻的字也不准变。”
这才像永远保存的礼物,一如收到那刻。
许清淮注视前面的路,杏眼染笑,“好,一模一样。”
车子到达老宅,许清淮停好车子,下车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顾简下了车,怀里抱着永生花,见到许清淮一直盯着看,慢吞吞把永生花放到座位上。
她抿一下唇,抱住他的胳膊,迈入老宅的院子。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
仲秋时节,高大的丹桂树纷纷扬扬飘落金色桂花,拂过的微风浸染芬芳。
许清淮牵着她的手向桂花树走,越靠近香味越浓。
桂花树下搭好秋千,长长的实木板刻着“顾”和“许”两个字。
许清淮抓住秋千绳,“想玩秋千吗?”
“这是桂花树的秘密?”顾简兴奋地坐在秋千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一起玩。”
许清淮坐在她旁边,手指拂过她的发丝,“这不是桂花树的秘密,等会儿再告诉你。”
秋千被两个人高高荡起,金色的桂花像淅沥的雨,温柔落在他们的身上。
顾简伸出手,掌心接住两朵小小的桂花。
她还以前在老宅,妈妈要做桂花糕,许清淮毫不费力爬到最高枝摘下很多桂花。
后来,他出国,她在桂花树下伸出手接桂花,只能接到几朵。
吹着指尖的只有风。
秋千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许清淮下了秋千,拿起桂花树旁边的铁锹,眉梢微微挑起,“夫人,你回来的有点早,我布置的场景有点用不上了。”
顾简握着秋千绳,抬头看向他,“什么场景?”
许清淮双手搭在铁锹上,微微弯腰,“浪漫的场景,揭晓最后的秘密。”
“我们一起等。”顾简跳下秋千,欢快地到他面前,“等到最好的时间。”
——
连续两次跨国飞行消耗太多体力,顾简躺在车里补觉。
许清淮出去一趟,回来时拿着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车内盈满舒缓的钢琴曲,车窗留下一道缝。
丹桂树的影子遮住午后的阳光。
许清淮见她已经睡熟,调低座椅靠背,轻轻摩挲她纤细的手指。
他一眨不眨注视着她的脸,似乎没有感觉到疲倦,总觉得看不够。
他也是一宿没怎么睡。
只要一闭眼,她好像回来了,他错过接机时间。
许清淮侧头看了一眼高大的丹桂树,轻轻勾住她的手指,缓缓闭上眼睛。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轮圆月挂在夜空,天幕散落亮亮的星星。
许清淮睁开眼睛,偏过头,看见顾简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翘。
许清淮摸了摸自己的脸,“你醒多久了?”
“刚醒。”顾简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昨晚也没睡好,差点被你骗了。”
许清淮偏过身子,捏着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角,“看来补觉很有效果,黑眼圈颜色淡了不少。”
顾简认真看着他的脸。
明明都是补觉,他还是那么好看,完全没有疲劳的痕迹。
“走吧,我们去解开最后的秘密。”许清淮下了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
顾简牵着他的手走下车,跟他再次踏进庭院。
亮着的连串花瓣灯从门口沿着外墙蔓延到桂花树下,满目璀璨,像浪漫花海。
桂花树也挂满星星灯,缠绕着粗壮的枝干,似乎秋天的星星都落到树上。
顾简愣愣看了一会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许清淮低下头,喉结滚了滚,“我欠你一个正式求婚,应该浪漫点。”
低沉慵懒的声音勾着一丝笑。
每一个字都绕着她的心尖缠绵。
顾简抱着他的腰,眼睫微微颤动,“只要是你,可以不要浪漫。”
许清淮轻轻亲吻她的额头,又吻了一下她的眼睛,“让我们揭晓桂花树的秘密吧。”
顾简缓缓松开抱着他的手,见他拿起铁锹,一锹一锹挖下去。
不多时,铁锹一顿。
许清淮将土稍稍整理,弯腰从土坑里拎出一坛酒,牵起她的手往外廊走。
顾简边走边盯着那坛酒,脑子有些混乱。
桂花树的秘密是一坛酒。
怎么会是酒?
难道妈妈知道她喝酒会忘事?
可她在十六岁之前,从来没喝过酒。
许清淮牵着她,走到外廊,把那坛酒放在实木地板上。
环绕外廊的池水缓缓流动,映着月色,各色锦鲤穿梭在水藻之间。
几块月饼摆在青花瓷的盘子里。
许清淮随意坐下,打开酒坛的封盖,倒了一碗酒递给她,“这就是桂花树的秘密。”
琥珀色的酒微微荡漾。
顾简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口感醇柔浓郁。
许清淮微微俯身,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着,姿态散漫,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顾简呼吸一滞,端着酒的手有些僵硬,不自在地说:“什么?”
许清淮眨眨眼,“这是妈妈酿的女儿红,她说如果我能做到对她的承诺,就有资格跟你一起喝。”
顾简低头酒碗中淡红色的液体。
原来这是妈妈酿的酒。
妈妈没有遇到良人,却把所有柔情带给她,让她相信爱。
顾简放下那碗酒,拿起封盖,盖在酒坛上。
她慢慢向旁边挪了几下,依偎在他的怀里,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那坛酒留到婚礼再喝。”
许清淮轻轻搂住她,歪头靠在她颈窝,亲吻她的耳垂,“好,都依夫人。”
月光温柔,星光闪烁。
她曾醉后表白,也曾清醒表白。
唯一不变是执着炙热的心。
还有他。
亦不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