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所有人围在一起喝茶。
顾简这才知道，许清淮作为许家拳下一代传人，从小练功经过地狱般的磨炼。
每一个宠他的长辈，都狠狠虐过他。
她顿时觉得自己对他的认知过于浅薄。
本以为他是被宠着长大的，竟然是被折磨长大的。
顾简坐在他旁边，凑近他的耳边说：“以后我宠你。”
许清淮闭了闭眼，耳廓麻酥酥的，心像被电过一样，也跟着震荡。
他早就习惯长辈的教育方式，也过了需要哄的年龄。
他眼睫微微颤了颤，唇瓣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多谢夫人。”
顾简糯糯应了一声，脸颊微红，偷偷瞥一眼正在聊天的长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
茶杯抖了一下，溅落几滴茶水。
许清淮掏出手绢，细心擦了擦她的手背，将文件袋递给她，“这是礼金，家里人不喜欢送礼物，还是送钱实在。”
顾简微微蹙起眉，小声说：“礼金不是办婚礼的钱吗？”
不等许清淮回话，孙束堇直接抢过袋子，塞到她怀里，爽朗地说：“许家都是女人管钱，习惯就好了。”
顾简低头看一眼袋子。
透明袋子里装着支票和信用卡，随便一张支票都是八位数。
她太乐享其成了，刚才收礼金都没跟长辈道谢。
许清淮一直注意她的表情，见她仍盯着着文件袋，揉了揉她的发，“都是家里人，不讲规矩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许逸家的孩子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从儿童座椅滑下来，边跑边举着双手喊：“姐姐，抱抱。”
眼看就要冲到顾简跟前，许清淮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眉心，“悠悠，称呼叫错了。”
“没错，姐姐，姐姐……”许悠悠不甘示弱喊了好几遍，转瞬间明亮的双眼盈满泪花，“爸爸，伯伯欺负我。”
顾简轻轻拽一下许清淮的袖子，把怀里的文件袋放在一边。
她抬手抱起许悠悠坐在自己的腿上，对许逸说：“我可以给悠悠一个棒棒糖吗？”
许逸双眸微弯，浅笑说：“谢谢嫂子。”
顾简打开挎包，拿出几根棒棒糖，摊开手掌放在许悠悠面前，“悠悠喜欢哪个口味，可以选一个。”
许悠悠低头拿了一根，又有些犹豫拿起另外一根，嗓音天真清脆，“我有两只手，不能拿两个吗？”
“我答应你爸爸，悠悠只能选一个。”顾简笑容温婉，“或者你选两个，留到爸爸同意再吃，可以吗？”
许悠悠不舍地将芒果味的棒棒糖放回去，小声咕哝，“爸爸不让我吃糖，等他同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许逸忍无可忍，眯起眼睛，压低声音说：“许悠悠，过来。”
“不要，这里有漂亮姐姐，还有糖。”许悠悠胆子大起来，迅速剥掉糖纸，叼着棒棒糖，“我吃完糖再陪你。”
许奶奶看一眼得意洋洋的许悠悠，笑着摊开手掌，“孙媳妇，不给奶奶一个棒棒糖吗？是不是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
顾简搂着许悠悠，急忙弯腰把挎包里的棒棒糖都取出来，放在桌面上，“奶奶，喜欢什么口味？”
许奶奶眯起眼睛盯着许清淮看了几秒，拿走一个草莓味的。
她慢慢剥开糖纸，把棒棒糖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清淮小时候只吃苦，没有吃过糖，以后有孙媳妇陪他，我就放心了。”
许清淮不自在地拿起一根棒棒糖，嘴边漫着浅笑，“我从来没觉得吃苦，每天都很甜。”
——
喝完茶，顾简跟长辈混个脸熟，其实她也没有记住几个长辈，只不过长辈把她记住了。
许奶奶说人多很烦，喝了两壶茶把人都赶跑了，连顾简想出院落送他们都没让。
院落只剩下四个人。
许奶奶坐在桌子旁，打开一本厚厚的册子。
册子用毛笔字写着婚礼的流程，包括下聘，迎亲，宴请之类的注意事项和预备物件。
密密麻麻的字旁边还配着参考样式。
孙束堇坐在顾简旁边，翻开一页纸，“这是前几年重做的册子，老册子用了几十年早散架了，许逸结婚在澳洲，婚礼没在这里办，他还以为是没提前通知才受的家法，真是铁憨憨。”
许清淮笑着端起茶壶，凑到许奶奶身边，给她重新添上茶水，“小祖宗，您说婚礼怎么办？”
许奶奶斜看他一眼，“问你媳妇。”
许清淮在许奶奶身旁坐下，双肘趴在桌子上，捧着脸，“有了孙媳妇，就不疼我了。”
顾简坐在中间，把册子向许奶奶方向推了推，“小……祖宗，一般婚礼怎么办？”
孙束堇一下笑出声，拉着她的手，“小祖宗是这帮孩子的叫法，因为奶奶在他们小时候经常叫他们祖宗，你喜欢怎么叫奶奶都行，不用特意改称呼。”
顾简浅浅吸了一口气，原来小祖宗的由来是这样的。
许奶奶笑眯眯翻开册子的一页，亲昵地摸了摸顾简的头，“孙媳妇的头发又黑又长，不像你婆婆，戴凤冠还要用假发。”
“妈，您就别笑我了。”孙束堇向椅子后背靠了一下，翘起腿，“今天不是谈论清淮的婚礼吗？”
许清淮趴在桌子上，眨眨眼，“老妈居然用假发，像我都不用。”
顾简看着他的头发差不多可以扎起来，好奇地问：“你也要戴冠吗？”
华雅盛典的古风造型很惊艳，他的脸就是仙侠男主的脸。
“要戴，不然为什么留头发？”许清淮手指摸着发梢，“大夏天花了我两个多月留头发，热死了。”
不光如此，每天清晨还要用古法药材做生发护理。
许清淮站起身，走到顾简身后，双手撑着椅背，微微俯身，“夫人，选好婚礼规格，我们还要去祠堂。”
孙束堇轻哼一声，拍拍顾简的手背，“别理他，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他要在家里也这么催你，妈妈拿家法收拾他。”
“儿媳妇就是收拾少了，他才这么皮。”许奶奶手指摸着册子的页脚，“这是流传几百年的东西，与时俱进才改成这样，得好好看看。”
顾简偏头迅速看身后的人一眼，低下头，小声说：“他在家不敢催我，都是我做主。”
她想起昨晚他躺在床上任她宰割的样子，心尖莫名颤了颤，脸颊染着霞粉。
孙束堇拉着她的手，感受到忽然升高的体温，目光瞥一眼许清淮，“最好是，不然我……”
“好了，老妈。”许清淮歪头笑了笑，“要不要你隔几天到我们家检查一下，确定我的家庭地位才能放心？”
许奶奶深深看了顾简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家里谁做主都行，互相宠才是最好的。”
尽管许奶奶和孙束堇一再劝说婚礼要大办，顾简还是觉得家里人热热闹闹庆祝就行。
像今天的午饭一样，一家人坐在院落，边吃边聊天，其乐融融。
黄昏，许清淮带着顾简到许家祠堂。
许家祠堂离许爷爷和许奶奶的院落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古朴的祠堂，青瓦木门，飞檐上的麒麟石雕栩栩如生。
许清淮牵着顾简的手，推开祠堂的门，“我们放下东西，写个名字。”
顾简抬脚迈进里面，瞥见一只银渐层懒懒地趴在蒲团上打瞌睡。
她走到猫身旁，蹲下身子，侧头看向许清淮，“可以摸吗？”
“可以，这是奶奶的猫，它住在祠堂七年了。”许清淮蹲在她旁边，把袋子放在一旁。
顾简眼底划过一丝讶异，“奶奶养的猫怎么在这儿？”